“初学者不要总想着步法对错,放松点跟着我就可以。”方皓辰感觉到边雨的手正轻轻搭在他的背部,既有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又端庄得仿佛这只是一项普普通通的艺术活动,这样既不亲近也不疏远的距离,竟然让方皓辰有些……小小的失望。他觉得边雨一定也会很失望。跳出了研究领域的方皓辰,对其他方面是完完全全的不擅长,都不需要边雨指出来,方皓辰就清楚他没有办法做到像田骏男那样跟得上边雨的节奏,甚至刚刚讲完的步伐,再走一次立刻又错了。“你怎么感情上像个木头,身体也像木头?”边雨笑他,“皓辰,你这不是在跳舞,是在走正步。”方皓辰本就不擅长,忍受如此笨拙的自己已经让方皓辰快要失去耐心,被边雨这么一说更是又恼又羞,登时就想收回手撂挑子不干。边雨一看,赶紧拉回方皓辰:“我们跳一个更简单的。”“别在我身上费力气。”方皓辰低着头咬着字说,“找个更适合你的不更好?”边雨稍稍一愣,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一瞬,可短暂的沉默过后,边雨最后还是柔了面色。“是我教得不好。”边雨说,“方处长再赏个脸陪陪我如何?”方皓辰不答,边雨就当他默认了。“会唱歌吗?”边雨问。“不会。”方皓辰答,“你以前问过。”“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就像以前边雨会让方皓辰蒙混过关,现在可不会,“你总会唱两句吧,什么歌都可以,就算是儿歌都行。”可方皓辰还是说:“儿歌也不会唱。”“那你就随便哼几个音。”边雨笑着道,“不是强迫你唱歌,我当时就是这样学的,自己哼的歌更容易找韵律。”他说着走近一步,将自己和方皓辰的距离拉得更近,手也不再是停在方皓辰的背部,而是一路向下,软软地搭在了方皓辰的腰上。方皓辰想瞪他,可是一抬头直接看到的就是边雨近在咫尺的脸,那张脸对他笑着,好似朱砂滴落在了一幅黑白画上。方皓辰赶快低下头,像在刻意拉开他和边雨的距离:“找韵律也不一定要唱歌。在脑子里放一个蛇形摆,自然就踩得到点了。”边雨是怎么都没想到方皓辰会找这么个法子,忍不住笑道:“行,你想怎么样都行。”可是真的跳起来,方皓辰就发现不行了,他脑子中一列单摆来回晃悠,弄得他的动作也完全不像跳舞,倒像是不倒翁。方皓辰没有办法,最后只能用回边雨的法子,他想了很久才说:“歌的话,我只会一点。”“没事,那就唱这一点。”边雨说。方皓辰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嘴唇,可是他的声音很小很低,在外面鞭炮噼里啪啦的热闹之中,边雨都听不到他的声音,他只能通过方皓辰张张合合的嘴唇,勉强分辨出歌曲的歌词。onceihadasecretlove,曾经我有一段暗恋,thatlivedwiththeheartof,它藏在我内心深处,alltooonysecretlove,这暗恋成长得太快太快,becaipatienttobefree变得不耐烦想要自由。itoldafriendlystar,所以我向一颗星星倾诉,thewaythatdrearsoftendo,就如那些爱做梦的人所做,jthowwonderfulyouare,告诉它你有多么美妙,andwhyi’lovewithyou以及我是多么深爱着你。这是方皓辰记忆中,他的母亲曾哼唱过的一首歌。然而母亲总是那般匆匆离去,所以方皓辰也从未听过完整的乐曲。今天的他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能想起这首早该被遗忘在岁月中的老歌,或许是因为边雨,或许是因为雪夜,或许是因为外面吵闹的新年气氛,或许是因为这属于二人的安静世界。只是当方皓辰抬起眼睛看着边雨时,那个人在看着远方。边雨似乎并不在意方皓辰唱的歌是什么歌,他只是这样揽着方皓辰,没有任何步法没有任何章法地随意摇晃,将一整颗心沉浸在了雪夜中昏黄的灯光下。竟然有这样短短的一瞬,方皓辰觉得自己也变了,他可以不是201的方处长,不是冷淡的物理学天才,他可以只是一株软弱的幼苗,可以被人温暖呵护,抑或者是一个惬意地坐在竹筏上的游子,仅仅是随着那条河流轻轻摇动。两个人没有跳得太久,也是因为方皓辰确实过于笨拙。大约是刚刚那亲密的接触有些逾越了,回去的路上,连一贯喜欢分享工作的方皓辰都沉默了,一句话未多说的两人一直到走到宿舍门口时,方皓辰才回头对边雨说:“晚上点炉子时,注意通风,不要一氧化碳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