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雨却像是在想着什么,依旧一言不发。方皓辰有些尴尬,低下头不再说话,只一心一意地拿钥匙开门,他从来都没觉得自己的门锁有这么难开,也从来没觉得和边雨在一起的时间会这样难熬,让他只想赶快躲起来。终于,门开了。方皓辰松了口气,打开宿舍门,转过身站在门口对边雨说:“没什么事早点回去睡觉吧。”可是边雨还是那样看着方皓辰,没有像平时那样的伶牙俐齿,也没有脸上常常挂着的笑容。就在方皓辰都被边雨看得有些不知所措时,边雨忽然向前走了两步,他的身子微微前倾,在方皓辰反应过来前,手背顶着他的后脑,将脸颊蜻蜓点水一般贴在方皓辰的脸颊上,而后迅速离开。这接触太短太短,以至于方皓辰都没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边雨也摸了摸鼻子,竟然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把手背在身后,貌若镇定地道:“贴面礼。在我们那里,关系最亲密的朋友都是这样告别。”“是……是吗?”方皓辰听到自己的嗓音有些干哑。边雨点点头,有些尴尬地答:“好了,睡觉了,晚安。”“边雨。”被方皓辰叫到,边雨回过头来。看他回头,方皓辰似乎又紧张了起来。“新年快乐。”他最后只是低着声音说。边雨重新笑了:“新年快乐,皓辰。”作者有话说:注:蛇形摆实验是一个简单的物理实验,利用长度不同的一列单摆,在同一位置释放,将会使其呈现出有规律的周期变化图形。《secretlove》是电影《珍妮的遭遇》中的插曲,曾获得细雨你身体里的每一个原子都来自一颗爆炸了的恒星,形成你左手的原子可能和形成你右手的来自不同的恒星。这是我所知的关于物理的最有诗意的事情:我们都是星尘。——劳伦斯·克劳斯《一颗原子的时光之旅》22细雨“边雨”这个名字,是他的爷爷起给他的。据说边雨出生的时候,正巧一团不算浓重的黑云压在爷爷的花园上。爷爷沉思片刻,便从“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中,取了“边雨”二字。那时边雨的父亲还抱怨过,说这名字太过多愁善感,不适合男孩,以后怕不是会和秦观一样,流连风月之中。父亲想要改名,爷爷却坚决不同意,他只骂了一句“你懂什么?”便坐在办公桌前的躺椅上,闭着眼,心事纷纭。小的时候边雨并不懂得爷爷细如雨的忧愁源自哪里,一直到他们举家登上轮船,离开这个国家时,边雨看着爷爷满含热泪望向故土的双眼才想到,或许爷爷的“愁”不是源自春雨,而是源自更广阔的什么东西。不过在父亲看来,边雨的确被他的名字给带歪了。这一点边雨从不否认。至少在寻常人眼里,边雨从来就不是一个守“规矩”的人。他谈过的朋友……数起来也不多,大约六七个,什么样的都有,懵懂无知的学生,叛逆张扬的摇滚乐手,普普通通的小白领,或者是刚入职的青涩讲师。但边雨从来,注意是从来,都没有遇到过一个像方皓辰这样的。在他算是一般丰富的情感历程中,说一点毫不自夸的话,边雨从未主动追求过任何人,他的爱情向来来得轻轻松松,只要他坐在那里,便会有人或大胆或羞涩地向他搭讪。方皓辰这样的,他是第一次碰到。不是木讷,如果方皓辰只是木讷那还好说。怎么说呢,方皓辰这个人,有一些他自己都注意不到的气质,就如他紧张时会下意识地咬嘴唇,每当此刻,淡粉色的嘴唇就会柔软地陷下去,接着在用他那个正常人无法理解的脑子思考过后,他就会用他的舌头,理所当然地讲出一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新年过后的第二天早晨,边雨破天荒地没有主动去敲方皓辰的门,昨天的一切就像做梦一样,这个梦太美好,以至于边雨都不敢去找方皓辰,他有点怕,怕这个木头随手一挥,就刺破他的美梦。哪怕只是几个小时也好,他想再拥着他的梦多睡一会儿。于是边雨决定早一点起床,早一点出门,先一步去食堂打饭,然后绕一条无人知晓的路回到宿舍。可是打开门的时候,边雨一眼就看到了方皓辰。他不自觉地停下来,就站在那里远远地看着方皓辰。此时的方皓辰正站在走廊的尽头,像是在等什么人,他没有看表,也没有显现出像往常那般对于“浪费时间”的深恶痛绝,他只是将围巾搭在手臂上,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