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运大白菜的货车是并不是钢铁密封,而是用帘子布幔撑起四周垂下的,现如今,帘子被轻轻的掀开一角,蒙蒙亮的凌晨透了一丝‘光’进来。芷栖吓的立刻蜷缩起来身子,目光惊魂未定。她害怕是那个要把她‘宰了’的男人,一瞬间仿佛耳鸣,都忘记了如雷的鼾声依旧持续。直到她看到被掀开的帘子一角冒出了一个人的脑袋。那是芷栖第一次看到江祁,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救她于水火之中的‘盖世英雄’会是一个跟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小男孩。可偏偏就是的。小小年纪脸色苍白,眉眼却很是凌厉的男孩看到货车内被绑成一团的少女,神色竟然是平静无波的。“别出声。”江祁声音压的很低,几乎是用气音在说话,手下动作却利落的拆开女孩手脚上的束缚——他应该是经常拆东西,极为熟练。在获得自由那一瞬间,停滞的血液重新回到小手小脚,酸麻的芷栖差点叫出声。幸亏江祁仿佛早就知道,并没有揭下她脸上的胶带。男孩背对着她,轻轻的说:“爬到我背上来。”芷栖实际上已经手脚酸软的几乎失去知觉了,但可能是该死的求生欲作祟,可能是太害怕了,她硬撑着爬到了江祁的背上。就像是做梦一样。只比她高了一点的男孩背着她在凌晨清冷无人的岛田区,不要命一样的跑。只要离这里越远越好。离开了这里,似乎就离开了那些魑魅魍魉的梦魇,痛苦……第一次见到江祁,他就救了她。此后芷栖的每一个梦里,从男孩到少年,就只有江祁一个人。他苍□□致的面孔,墨黑凌厉的眉眼,如梦如幻。男孩在背着她奔跑,芷栖青青紫紫的手臂环着他的脖子,明明是险象环生的处境,却莫名感觉无比安心。直到颠簸的力道越来越大,江祁忽然长高,面容邪肆狠厉。芷栖一愣,下意识的直起身子把手拿开,却发现自己白皙的手上全都是热乎乎的血……鲜红的,江祁的。“江祁!”芷栖猛的坐了起来,满头冷汗,几乎浸透了额角栗色的头发。与此同时寝室的灯也亮起,柔和的暖色系灯光一下子打破了黑暗中沉重凝固的氛围。室友孟春雨只隐约听到芷栖叫了一声倏的坐起来,就下意识的开了床头灯,她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问:“栖栖,你又做噩梦了么?”芷栖依旧沉浸在刚刚无休无止的梦魇中,半晌后才迟钝的眨了下眼。“……抱歉。”她转过头,向来轻柔明亮的声音此刻哑透了,慢吞吞的说:“春雨,你继续睡吧。”显然是还没有缓过来,芷栖手脚都是麻的。直到台灯暗灭,寝室重新陷入一片黑暗,芷栖才慢慢的蜷起膝盖用手臂环住——就像寻求母体保护的婴儿一样。芷栖呓语似的说:“江祁……”她真的好想他。每次梦到江祁,芷栖都会睡不着觉,近乎睁着眼睛看天亮,直到隔壁床的孟春雨醒来,踢踢踏踏的去洗漱。而后回来发现芷栖‘也’醒了。“栖栖,你醒了?”孟春雨坐在桌子前对着她那一堆瓶瓶罐罐的化妆品涂抹,见到她睁眼忍不住笑了笑:“你昨晚上又做噩梦了。”之所以用了‘又’这个字,是因为大学三年和芷栖住一个寝室,这样的状况频繁发生,孟春雨都见怪不怪了。“对不起。”芷栖也没解释她是一直都没睡,索性坐直了身子,苍白的巴掌脸上笑容柔和恬静:“是不是又吵到你了?”“没有没有。”孟春雨毫不在意的摆摆手,只趁机捏了下芷栖的脸‘吃豆腐’:“啧,真嫩,你也知道我睡觉一向和死猪差不多,没什么的。”因此,才一起住了三年孟春雨都没听清过芷栖做噩梦时喊的名字是什么。芷栖笑了笑,垂眸安静不语。也许遇到过这么个好室友是她的幸运,因为她并不想挣脱自己的梦魇。毕竟能在梦里看到江祁也是好的。“栖栖,今天周末,你还要去图书馆么?”吃早饭时孟春雨叼了个包子,含含糊糊的问她:“不如你这周放松一下吧,我觉得你平日里爱做噩梦就是因为压力太大,咱去看电影怎么样?据说沈磊导演的新作刚刚上映,虽然题材小众但特别好看!”孟春雨是个不折不扣的追星女孩,提起和娱乐圈相关的事情就忍不住眼前一亮。这样的女孩,让芷栖很好奇她当初是怎么会选择和自己一样的‘野生动植物与自然保护区管理’这个专业的。这个专业只有林澜的林业大学有分设,且每年只招四十个本科生左右,其中女生少之又少,她们这一届甚至只有她和孟春雨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