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弼复道:“所以啊,我看她对你还算信重,不如你替我多陪陪她罢。”司俨微挑锋眉:“你就这么放心我?”裴弼立即警觉了起来,语气也稍沉了几分:“鸢鸢她还那么小,你不会真对她有想法吧?”司俨淡哂,回道:“开句玩笑而已,真不至于这么紧张。”转瞬便到了上元佳节,虽说司俨已经不再替那博士祭酒教授算学,可他在私底下,仍一直帮裴鸢提前预习《九章》之中的内容,裴鸢因而在算学课上,也是底气甚足。裴弼忙于筹备自己的婚事,不能同往常的上元节一样,带着裴鸢和裴猇一起去西市逛花灯会。原本裴鸢,应该对此感到失落。不过很快,她复又开始心生雀跃。因为,今年的上元佳节,司俨会替裴弼,带她和裴猇去西市逛灯会。三人携着采莲和采萍两名女使,一并乘车抵达了西市的灯会。裴鸢却贪心的想同司俨单独地过节,她可支开采莲和采萍,却无法支开裴猇。可这夜的她,属实幸运。裴猇下了马车之后,便撞见了自己在上京的狐朋狗友。那些狐朋狗友唤了他一同玩耍,可裴猇却对司俨单独和裴鸢逛灯会这事,感到不甚放心。这时,其中一个少年郎略有些不耐地唤道:“裴猇,你到底还过不过来?”裴猇犹豫了一下,终是冲到了司俨的身前,语带威胁道:“你,别占我妹妹便宜。”司俨只淡淡回道:“你放心去罢。”待裴猇同自己的狐朋狗友于灯会消失后,裴鸢心情甚悦,因为她终于可以同司俨单独地过这上元佳节了。灯火人山人海,商贾辐辏。裴鸢同司俨并肩行着,当看见有路过的摊贩边吆喝着,边举着满是糖葫芦的草木墩儿经行而过时,便顺势往腰间摸去。完了,她没带荷包。裴鸢咽了咽口水,她虽然想吃糖葫芦,却觉得管司俨要钱,有些难为情。那摊贩路过裴鸢时,见她模样生的异常精致美丽,且对他手中拿的糖葫芦十分垂涎,便停下了脚,对司俨道:“这位公子,快给你的小媳妇买一串糖葫芦吃罢,你看她都馋成什么样了!”裴鸢刚想反驳那摊贩,说自己并没有犯馋。可当她回过味来,却在脑海里,又过了遍“小媳妇”三个字。司俨锋眉微蹙,略有些无奈地回道:“不是我的…小媳妇,是妹妹。”妹妹啊……裴鸢的唇角不易察觉地往下垂了几分。司俨这时又问向她:“要吃吗?”裴鸢还是点了点头,在周遭花灯的映衬下,那双剪水眸里也仿佛流淌着熠熠的星河,瞧着单纯且娇憨。——“那你自己选。”裴鸢再度颔首,遂看向了那插满了糖葫芦的草木墩儿,上面有红果串、有黄果串、还有绿果串。这些她都想尝尝,可她若同司俨如实说,会不会显得自己很贪心呐?司俨似是瞧出了裴鸢的心思,便给了那小贩一锭雪花纹银:“不用找了,我全买了。”小贩接过银子后,对着司俨连连道谢。这位公子出手可真是太阔绰了!裴鸢神情惊异,不禁细声地对司俨道:“可世子,我也吃不了这么多啊。”司俨回道:“现下正逢冬日,你将这些放在室外也不会化,也可在回府后,分给你的女使和婢子吃。”裴鸢乖巧地点了点头,不禁又感慨道:“世子,您可真富有啊。”司俨语气温淡地回道:“还算…富有罢。”不过颍国却然是个很富庶的封国,这地不只有他炒到天价的柑枳香,还有颐养战马的丰饶水草,亦有许多未开垦的矿物。再加之,他颇善经世济民之措。而有了大量的银钱,便意味着可以供养人数众多的铁骑军队。抚远王上了年岁,总想着偏安一隅。而司俨,却并不如他的父亲一般,对现状感到满足。他看着上京西市的繁华之景,却觉,他阏家父子虽然早已称帝建朝,可他司氏两代父子,也曾为这大梁江山出过无数的功劳。凭何,他司俨就要屈于阏临之下?司俨举着糖葫芦墩儿,面色如常地行走在灯会之中,惹得周遭的孩童不断侧目。他们想找他买糖葫芦,却又觉得,他不像是卖糖葫芦的人。裴鸢吃着酸甜可口的糖葫芦,自是看不出身旁男人心中掩了那么多的野心和筹算。她胃口一贯小,吃了一串后便觉得再吃不下。裴鸢的小手一直被冻在外面,她不仅忘带了荷包,还忘带了暖手的手炉。待吃完糖葫芦后,她只觉得小手异常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