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鸢亦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小嘴。司俨的记忆力,不,不只是记忆力,他…他真是有点可怕了!裴鸢仍处在震惊当中,司俨这时却将那顶兔皮毡帽扣在了女孩的小脑袋上。她戴上这顶毡帽,模样瞧着更可爱明媚了。——“这回,你能暖和些了。”裴鸢听着司俨温沉如故的言语,亦用小手摸了摸脑袋上那顶毛绒绒的兔皮毡帽,她觉自己果然暖和了不少。原来,司俨来猜灯谜,是为了给她换顶兔皮帽。思及,裴鸢觉得心中甜丝丝的。待二人猜完灯谜后,便决定折返归府。归府的缘由不仅是因为西市的百姓渐少,官兵已然在街道逡巡。还有一缘由便是,司俨适才在那灯谜摊子旁的壮举很快便传到了其余灯谜摊子处,那些摊子的主人在见到司俨后,都跟见到罗刹恶鬼似的,吓得提前收摊,生怕司俨会来他们那儿猜谜。而在回去的路上,司俨却松开了裴鸢的手,没有再帮她焐手。裴鸢同他并肩行着,仍在心中回味着男人掌心的温度,待二人在路过一个暗巷甬道时,裴鸢却觉,自己的手竟是突然被什么人给拽住了。她明显觉出,这手并非是司俨的手。可当她回过神后,却是为时已晚。裴鸢刚要张口呼救,小嘴却被人捂住且发不出任何声响来。待她被拐至某个偏僻的暗巷之后,心跳已是如擂鼓般骤然狂跳,她的各种感官也比平素敏感不少。寒冷的飓风飒飒而过,她头上的兔皮帽早就不知所踪。纵是在一片黑暗中,裴鸢也能觉出,这暗巷中不仅藏匿了一个歹人,而是有四五个颇善武功的成年男子。她心中自是万分害怕,却惊惧到连哭都忘了。一把冰冷的匕首已然抵在了她的颈脖处,挟持她的人嗓音粗哑,威胁道:“别乱动,不然老子要你命。”裴鸢不禁打了个寒颤,可纵是身在险境,她希望有个人能来救她。可她却不希望,来的那人会是司俨。她觉得司俨应是打不过这么多的人,她不能获救不要紧,可她不想让司俨受伤。裴鸢宁愿自己死,也不希望司俨出事。她也不知道这些人为何要掳她至此,按说她的父亲在朝中很少树敌,在上京也没什么仇家。裴鸢觉得自己今夜可能难逃一死,亦觉得很对不起父母,这般想着,女孩还是默默地落了泪。泪珠甫一从眼眶夺出,登时便结成了寒冰。这暗巷甚为阒静,裴鸢边无声地哭着,边觉出,这些歹人似是突地警觉了不少,且都看向了一个方向。裴鸢亦循着视线看了过去,隐约可见,有一身量颀长高大的男子正向着众人走来。他离她的距离愈近,他的面容也愈发明晰。裴鸢渐渐看清了那人的长相——是司俨!司俨他来救她了!司俨一贯平静的表情难能显露了几分焦急,他对那歹人冷声道:“松开她。”挟住她的歹人冷笑一声:“你既是来了,就别想活着离开这处。”那歹人复又低首看了看裴鸢,复神态猥琐地道:“至于这个小妮子吗…待老子将你杀了后,便送给哥几个尝尝味道。”裴鸢忖着那人的话意,却有些弄不明白。尝尝她的味道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吃她的肉吗?!这话甫落,裴鸢却见司俨的面色登时变得阴沉了几分。她能明显觉出,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司俨。裴鸢从未见过司俨的怒态,亦觉得如他这样的人,怕是永远不会做怒,甚至是外露任何的情绪。而如司俨这般仪质温雅的人,一旦生气做怒,才是最可怕的。——“裴小姐,你先把眼睛闭上。”裴鸢听着司俨语气沉沉的话,没有多问半句,立即便阖上了双目。待闭上双目后,她的听觉变得比平日灵敏了许多,亦听见了数人扭打成团发出的各种声响——有寒刀划过积北之风,泛出的泠泠刹音。亦有筋骨被人猛地错位,发出的咯吱和咔嚓声响。他在其中,未听见司俨的声音,只能听见其余歹人从闷哼吃痛,再到痛苦呻吟,最后那些声音皆都变成了惨叫和哀嚎。就算她闭着眼,也能觉出这场打斗的激烈。裴鸢虽通过声音判断出司俨占了上乘,却还是心生担忧地睁开了双目。除却挟持她的那名歹人,其余歹人皆已痛苦倒地,奄奄一息。司俨如墨般的双眸带着罕见的阴戾,他走到了裴鸢和那歹人的身前。莅了适才的那番打斗,司俨额前落了几缕墨发,唇边也渗了些血,却丝毫未显落魄和狼狈,于夜色中,反是带着几分诡异的俊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