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鸢能听见自己怦怦的心跳声,也知道这种情感,是她体会过的最强烈的情感。女孩终是强自镇定地说出了谎言:“您…您昨晚抱了我,还说…还说一直在等我。”司俨因而轻蹙锋眉,语气低沉地回道:“我抱了你?对不起,我实在是醉糊涂了。”上次他抱她,是为了救她的命。而昨夜他醉得这么厉害,确实会将裴鸢吓到。裴鸢藏了小心思,她顺势将内心的疑虑和盘托出:“世子…您是有很喜欢的女孩吗?您昨夜,好像将我当成了她。”司俨不禁失笑:“喜欢的女孩?没有。”——“真的吗?”司俨毫不犹豫地回道:“真的,我没有必要骗你。”裴鸢也觉,他确实没有必要骗她。司俨没有喜欢的人,他也自是不喜欢她。但值得庆幸的是,她又可以在心里,光明正大地喜欢他了。裴鸢的初潮走干净后,大抵过了七日。她按照班氏的叮嘱,进宫去见了那神医亓官邈。亓官邈其人,确实是个医术颇高的医者,在这么短的时日内,便治好了皇帝的顽疾。皇帝从前都待在建章宫中养病,但据说这段时日,宫人时常能在未央宫中见到皇帝的身影,且他气色也比以往好了许多。亓官邈虽治好了皇帝的顽疾,却对皇帝提起,说自己突患了一种难治的疾病,便想请辞归隐。皇帝的病症虽有极大的好转,但他仍不想就这么放亓官邈走,便命亓官邈只得在上京郊外隐居,他亦会派匠人为他盖宅。这般,若皇室有需要,他还能随时进宫。裴鸢在被亓官邈诊脉时,虽觉他一脸病容,却有些想不太明白。神医,难道连自己的病都治不好吗?待亓官邈为裴鸢诊过脉后,却也同从前的医者一样,说她身体康健,并无任何病症。裴皇后虽仍放心不下裴鸢的身体,但就连亓官邈都这么说了,那裴鸢的身体应该是康健的。可她之前犯那两次症状的缘由,还是没个定论。亓官邈退离椒房殿后,裴皇后恰有宫务要处理,而裴鸢这日也无需在石渠阁修习课业,裴皇后便携她一同去了阖宫的各处殿署。裴鸢总觉得,姑母似是有意在教她学一些东西。可她却想不通姑母这么做的缘由,毕竟她又不是管理阖宫的皇后娘娘,学这些也并无用处。沧池之旁的垂柳已然抽芽,颇有迎春的盎然生机。沧池旁亦是窦夫人的住处——清凉殿。裴皇后和裴鸢在沧池之旁短暂驻足时,却没成想,竟还真见到了刚从建章宫归返回殿的窦夫人。窦夫人身着信期绣所制的直裾长襦,那长襦的裙摆状似鱼尾,迤逦曳地。纵是窦夫人的面上有着颇深的法令纹路,却也能瞧出,她年轻时是个美人。只是这种美同裴皇后比起来,却是差距甚远。见窦夫人的身后跟着五公主,裴鸢便悄悄地冲她颔首,想要同她打声招呼。五公主并没有理她,她只垂下了头首,旁人亦看不清她的神色。窦夫人的面色却明显不大好看,她只同裴皇后屈膝施了一礼,便回了自己的清凉殿。待窦夫人走后,裴皇后的面色虽一切如常,但眸中却蕴了些许的寒意。裴鸢却觉得不解,且感到淡淡低落。五公主昨日在石渠阁时,还同她好好的,怎么今日就不理她了?清凉殿。窦夫人回宫,便伫在了华贵的藻井之下,面色亦是极阴。从司俨那个荡妇之子入上京后,她在上郡驻军的兄长便开始被皇帝怀疑有不臣之心,貌似前些日子,御史还搜出了证据。窦夫人亦因此被连累,适才,她便被皇帝唤到建章宫听训。如今想来,几月前的那场火灾来得就甚为蹊跷。而自那个荡妇之子来京,再到被封为国子祭酒,一切又都有裴皇后在推波助澜。司俨入京,是因裴皇后建议了皇帝司俨被封为国子祭酒,同鸿儒一起修书,也是裴皇后的建议。这不禁让窦夫人有了猜想,这两个人,会不会在暗中勾结到了一处?五公主进殿后,见母亲面色不豫,便也愣怔在地。窦夫人注意到了五公主,便看向了她。适才裴鸢对她的示好,她都看在眼中。思及,窦夫人不禁冷声问道:“不是让你在外,一定要同裴家女处好关系?”五公主不知所措:“儿臣……”窦夫人眉眼含戾,神情间亦全无母亲对待女儿的慈爱:“就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还有何用?”五公主因而沮丧地垂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