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唐影决定大度一点,规劝他:“如果是因为我伤了你的心,你要不要试着原谅我,而不是报复我?”许子诠摇头,很果断:“不要。”唐影睁大眼:“所以你还是要报复我?”许子诠一脸理所应当:“反正就不是原谅。”唐影无语了,“那你吻我?吻了就能伤我的心吗?喂,我的心也不是那么好伤的。”她想起马其远,理直气壮起来,“我也可能是个厉害渣女,鱼塘里有好几条鱼。”许子诠不说话了,他也想到了马其远——那个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她对他笑得灿烂。心口发堵。脚步越发快了。过了一会儿,他才很坦白说:“我真以为,吻了你,再告诉你‘我只想让你伤心’,就能伤了你的心了。然后…然后我可能就会好过一些,继续把你当成朋友。”你打我一拳,我也还你一拳,心结解开,还能继续喝酒。他以为与“纯友谊”的感情,也像是小时候与兄弟抢玩具。“难怪,林心姿说你不懂爱。”唐影叹了一口气,“当然,我也不太懂。但让我伤心了,你就平衡了?”想了想,又补一句质问:“而且,既然喜欢我,你不该心疼么?”许子诠一呆,见唐影擅自得出这个结论,下意识反驳:“谁说我喜欢你?”“那你伤什么心?”她迅速反问。律师的逻辑能力太强,许子诠不说话了。两人已经沿着河边不知走了多久,似乎已经忘记他们本该要去吃饭的。只是都想这么漫无边际地走下去。此时路边人少,夜色也正好,没有人来打扰。等再穿过一条人烟稀少的红绿灯时,许子诠终于是想通了什么,忽然停下,连带着拉住唐影的手,将她再次拽到自己面前:“你说的也对,也许不是呢。”他看着唐影,“也许我不是想让你伤心呢?也许我只是……”话到嘴边,他又有些难以启齿起来,与她对视,一样的距离,脑中浮现起刚刚自己吻完她时那双雾蒙蒙的眼。她的手腕极细,这么被他的手握着,让他生出一种她无害的错觉来,刹那间觉得承认也不算什么,于是他看向她的眼睛,坦诚:“也许…我是说也许,我只是……想要你的心。”唐影那天晚上失眠了。她发现人是有肌肉记忆的,甚至每一颗细胞都是有记忆的。比如说孤单了二十多年的唇,忽然碰见了世界上另一张唇,这样的相遇,沾染了迫切与兴奋。她才没有想他,但经不住她的唇在想它。她乱蓬蓬头发在被窝里听杨千嬅,半夜粤语女声由耳机送入心底:“一吻便偷一颗心,一吻便杀一个人。”也不知是怨是赞。她这才知道许子诠的厉害——那个不安好心的吻,确实让她想起他的频率,比日常多了许多许多倍。更令人讨厌的是,许子诠说完了那句“想要你的心”,他便转身走了,连续一周音讯全无。在破旧萧条的通惠河边偶像剧落幕,过了很久以后唐影才听某人不太情愿地提起:自己当时只顾耍帅,忘记了那条路太难打车,又逢帝都晚高峰,最后硬是撑着玉树临风身形走了十几分钟,才勉强找到地铁站,混入人流脱离苦海——“简直像个傻子。”他决定怪到她头上。她后来笑到差点胃抽筋。而在失联的那一周里,她也没闲着,马其远公司项目做了一半,进展顺利,那天刚结束会议,恰逢他项目团队每月聚餐,顺带也叫上了王玉玊与唐影一起。马其远心情好,想起自己后备箱还放着几瓶红酒,叮嘱司机选其中一瓶拿上来。开席后司机匆匆送来一瓶酒,唐影坐在马其远身边,顺手替他用开瓶器打开,往醒酒器里倒,侍酒姿势潇洒,马其远正欣赏,忽然目光落在酒瓶上,神色一变,脱口:“哟,怎么拿了这瓶?”大伙儿一怔,唐影也愣在那里,进退两难。马其远语气颇有几分惋惜:“这瓶啊,是打算收藏的,前几天刚入手,一直放在车里。”老板没说价格,大伙对“打算收藏”没有多少概念,王玉玊瞥了一眼瓶身,抬了眉毛笑起来:“啸鹰酒庄的啊,看这年份,价格至少10万起步。”是司机没注意拿错了酒。大伙儿听王玉玊指明价格,纷纷严肃起来,可又透出一点希冀——毕竟倒都倒了。眼看着瓶子里花花流出的液体变成了人民币,唐影也心惊肉跳。不知道该继续,还是把醒酒器里的酒再倒回去物归原主。好在下一刻,马其远笑了笑,看大家一眼,大度表示:“今天便宜你们了。”的确是10万,只不过是美元。他懒得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