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柯绿华不解地望着舞鹰。
舞鹰也看着她,眼神宛似沾在了她的脸上,呆呆地看得出神,脸上的表情神魂颠倒,讶讶地说出话来,后来自己回过味来,满面通红,清了清嗓子,又像自言自语,又像对她道歉似地说道:“真是的,怎么每次看见柯姑娘,就把自己变成了可笑的人?明明知道你的心意,却还是想着要跟柯姑娘在一起,真是天下最大的傻瓜!”他自嘲地叹,想笑笑,又笑不出来,年轻英俊的脸上都是落寞失意,长叹一声道:“没有主人的女人,在我们草原上很危险。乌德这个畜牲不如的家伙,你这般容貌,若是被他看见,不会有什么好事。你可以暂时骗骗他,说你属于我,这样想要你的男人,都得打败我才行。”
这就是他亲自来找她的原因么?他担心她有危险,特意叮嘱她这些事?
她心里感激,点点头答应,舞鹰见了,大是欢喜,伸出手来,握着她的手,沿着大大的回廊,穿厅过堂,到临街的一个阳台上,只见美艳绝伦的素兰拥着华贵的裘衣,躺在椅子上,看见舞鹰和柯绿华走来,丹唇轻绽,对她笑道:“妹妹,快来看我的这件衣服,好看么?乌德特意给我做的。”
柯绿华见这裘衣通体雪白,豪贵无匹,也只有素兰这样美丽的女人才配穿,但此时天气尚暖,就算素兰月子未完,也用不着穿这样暖的衣物吧?这位乌德为了讨好素兰,还真费了一番心思。
柯绿华夸赞不已,身后楼梯喧响,她回过头,见一个矮矮胖胖的秃顶老儿走上阳台,这老儿形貌极丑,腰粗腿短,翻唇厚鼻,身上衣饰倒是极为讲究,遍体闪亮轻软的绫罗,头上帽子镶着猫眼大的一块绿玉,拇指上一个粗厚的黄金扳指锃锃发亮,看见柯绿华,这老儿一双小眼楞住,素兰已笑口迎道:“妹妹,这是我男人乌德。乌德大人,这是我刚结拜的妹妹绿华,就是她救了我,我这妹妹可是个了不起的大夫呢。”
柯绿华惊讶得张大嘴巴,她本拟看见一个舞鹰般年轻俊美的男子,哪知大失所望,这老儿作素兰和舞鹰的祖父,都绰绰有余,焉能是素兰的男人?
素兰轻轻拍她的胳膊,笑眯眯地道:“乌德是我们草原上赫赫有名的头领,妹妹,你能亲眼看到他,真的很幸运。”
柯绿华打量素兰的神色,见她明眸含韵,笑靥如花,显得十分的欢喜。柯绿华自小跟空慧学医,深知男女之间若年龄差异太大,床第之上,枕席之间,毫无乐趣可言,试想红颜如玉和鸡皮鹤发的搂在一起,不是很丑恶的一个情景么?而若不是因为深知这一点,当年她也不会冒着性命危险,逃离纪游击的魔掌了。而今见素兰如此欢喜,蓦地想到当初李昶形容素兰时,所说的“心机深沉,才智超群”八个字,此时思之,的是当评。
“乌德大人。”柯绿华躬身施礼。
乌德忙道:“请起,不要行礼。你是妹妹,跟我是一家人,以后别行礼了啊?”伸出手来,就要搀扶她。
一旁的舞鹰飞快搀起柯绿华,紧紧搂住她的腰,冷冷地对乌德道:“柯姑娘是我的人了,乌德,你的脏手最好老实点,否则我把它剁下来喂狗。”
乌德被舞鹰羞辱得满脸通红,双下巴微微颤抖,立时就要发作,旁边的素兰已经笑道:“弟弟还是这般年轻冲动,胡乱冲撞人。乌德大人,过来,坐了这么半天,我的手凉啦,你来给我握着。”闪亮的毛绒中,伸出一双欺霜赛雪的柔荑,单看这双手,已是天下独一无二,更何况手的主人柔声相求,当此之际,就算石头人也会听她的吩咐,忘了一切,只求能握着她的小手,再不放开。
乌德乐不可支,上前紧紧握着素兰,神态举止,直如一只急于讨好主人的老狗。
柯绿华哑然而笑,这位素兰姐姐玩弄乌德于股掌之上,舞鹰尚自为了他姐姐担心,实在多余。
“妹妹,乌德送了我一个金矿,送我这件好看的衣服,他还想学你们汉人那些好听的歌儿,每天唱给我听,他是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啦。妹妹,你教他唱歌,好不好?”
柯绿华听素兰把这些话说得诚挚无比,心里暗暗佩服,素兰容貌非常,际遇非常,看来想法也非常人可以揣测。她微微点头,想汉人那些风花雪月的诗呀辞呀,让乌德这样一个老儿唱,当真大煞风景,糟蹋好东西,“不知道乌德大人要听什么样的?”柯绿华问。
“我听你前两天唱的那个曲就很好,我喜欢。妹妹不妨教教他吧?”素兰不等乌德回答,就笑着说。
《凤求凰》么?
柯绿华心头一痛,不自主地想起李昶,怔怔地好半天不说话,后来素兰不住口地唤她,她才应道:“好啊,那是百多年前汉人一个大大有名的才子,唱给他喜欢女子的曲子。乌德大人学会了,可以天天唱给姐姐听。”若司马相如地下有知,对于曲子唱给素兰,当无异议,但这位乌德大人唱时,司马长卿恐怕会拿犊鼻裤罩头,当真是其人不堪卒睹,其音不忍卒听。
柯绿华心情本来极差,无意唱曲,却不过素兰的苦求,将一曲《凤求凰》唱得缠绵悱恻,极为动听,舞鹰站在她旁边,听得如痴如醉,不觉把手放在她的肩头,对她微微一笑。
待她唱完,素兰拍手赞叹,欢声对乌德道:“你学会了么?乌德大人,我要你天天晚上唱这个曲子给我!”声音又娇又嫩,柯绿华听在耳里,暗思她如此容貌,别说是男人,就算自己,见了佳人这样软语相求,也不管什么,先答应她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