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欢四肢无力,却还是坚持捂住鼻子,嫌弃道:“你是去捡垃圾了么?怎么这么臭!”何长暄一愣,他这几日确实没有洗澡,闻言便站起身,道:“我去洗洗。”“别!我想起一件事。”荀欢连忙喊住他,握住手里的东西。何长暄疑惑地回头。“我想听你吹埙,”荀欢可怜巴巴道,“可以么?”她还在病中,他自然有求必应,回答的甚是干脆:“好,我去买一个。”“别去了,你去街上会把人熏坏的,”荀欢顿了一下,从被窝里拿出一个精致木匣,“我已经买好了。”何长暄面色如常地接过来,甫一打开,却发觉这只埙也是陶制梨型埙,除了有几道裂痕,与阿娘的遗物别无二致。他察觉到什么,眸中闪过一丝意外的情绪,低声道:“修好了?”荀欢嗯了一声,歉意道:“我找了手艺最好的老师傅修的,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你回去试一试吧。”不等他说什么,荀欢便闭上眼睛下了逐客令:“我又困了,要睡了。”她知道他是不会为她吹埙的,方才不过是为了把埙还给他寻得借口。与其被他拒绝,还不如她自己说呢。只是身边久久没有动静。荀欢真的有些困了,没有常鹤管着,她自然整日跑出去玩,昨日还跑到很远的地方钓鱼,恰好昨日艳阳高照,她一不小心中暑了。喝了苦药之后睡了一整日,没想到一睁眼便瞧见他回来了。昏昏沉沉中,她听见低沉婉转的曲调,韵律悠长,像是有人在她耳边呢喃。过了片刻,乐声戛然而止。有个熟悉的、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不是说病了么?怎么还有心情让伶人奏乐呢!”章他的名字你对我是否有一丝一毫的欢喜……早在脚步声出现的时候,何长暄便放下了埙。他看过去,恰好有人“吱呀”一声推开门,一个身量颀长的身影散漫地走过来。他目光微顿,问:“你是谁?”那人瞥他一眼,没理他,而是对睡着的荀欢说道:“我紧赶慢赶回来,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没想到你倒是会享受,我看这病也是装的吧?”何长暄瞬间反应过来此人身份,他眼眸微眯,道:“赵承简?”那人一愣,疑惑的问:“你怎么知道?”何长暄握了握拳,想克制,但是还是遵从自己的内心,隐晦地上下打量他一番。他肤色很白,面如冠玉,意气风发的模样,一看便知是长安城中锦衣玉食长大的少年郎,没有经历过风雨。何长暄收回目光,敛眸道:“我是公主的侍卫,公主提过你的名字。”赵承简心中警觉,质问道:“小小侍卫,为何可以随意出入公主闺房?”他往何长暄的方向走了一步,暗中握拳,随时准备出手。何长暄目光变冷,他微扬下巴,声音从容:“保护公主是我的职责,自然寸步不离。”顿了顿,他反问:“反倒是你,有何理由进入闺房?”“我们不一样,”赵承简皱眉,“我与荀欢青梅竹马,岂是你一个小小侍卫能比的?”“可是你们现在长大了,”何长暄紧紧地盯着他,“男女七岁不同席。”赵承简正要反驳,床上的人忽然大喊一声:“吵死了!”两人这才噤声,一同朝荀欢看去。荀欢早就听到有人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声音时高时低的,她想睡觉都睡不好。她吼了一嗓子后果然有用,这样想着,她翻了个身嘟囔道:“常鹤,把人赶出去,吵的我头疼。”何长暄目光变柔,轻声说了声好。他看向赵承简,做了个“请”的手势,等他主动离开。赵承简还处在震惊中,他难以置信地问:“荀欢,你有没有良心啊?”怎么还有人在说话,荀欢不耐烦地、干脆利落地开口:“没有!”何长暄扯了下嘴角,差点笑出声。赵承简剜他一眼,又不想失了颜面,只好主动提醒荀欢:“我是赵承简,你见还是不见?”赵承简?荀欢慢慢睁开眼睛,终于坐起身,道:“你怎么忽然回来了?”“忽然?我早就让寿王告诉你,我五日后便会回来,你这榆木脑袋还是没记住?”他这话说的甚是不客气,何长暄皱眉开口:“注意分寸。”“我与荀欢的关系,哪里需要注意什么分寸?”赵承简斜睨他一眼,“倒是你,十分碍事。”“行了行了,别吵了!”荀欢捏捏眉心,终于施舍了一个眼神给赵承简,然后淡淡地吐出几个字,“有事说事,没事就滚。”赵承简反而从她的话中找到几分熟悉的感觉,吊儿郎当道:“几个月未见,小荀欢脾气见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