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盛朝没忍住,喉咙里泄出一声呜咽,拿手狠狠掐住了自己的大腿。“他们应该是吵狠了动了手,戴老板用花瓶砸了戴少的头,那花瓶很重,瓷很厚,戴少当场就晕过去了,但可能因为心绪欺负太大加上被疼痛刺激到了,在浅昏迷状态里依旧犯了严重的心悸,那次情况也很紧急……抢救以后戴少几天都没能醒过来。”关赤话音一停,看到眼前骆盛朝已经疼得双肩蜷缩了,忍不住叹了口气抽出了一张纸递了过去。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两个人彼此相爱,他这个外人不好插话,不理解为什么这次戴绪又进了抢救室,但却能试着帮助两个人解开误会。“戴少醒过来以后就有点不一样了,神情经常是恍惚的,很排斥其他人靠近,尤其是头部,不允许任何人触碰,连我这个医生都不行。戴老板应该是后悔了,也担心继承这方面出什么问题,所以就给戴少请了一位心理医生。”关赤道,“心理医生初步的判断很复杂,我这个外行人也记不全面,只记得他说戴少抑郁的情况已经很严重,再刺激下去可能就会影响语言功能,并且造成躯体上的生理病症,说戴少已经禁不起刺激了,让戴老板也注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那为心理医生和我说,其实像戴少这种情况,最好是在未成年的时候就进行干预,要带着戴老板一起治疗才管用,但是现在说这些也都晚了。”已经晚了。骆盛朝惶惶地想,确实是晚了。原来戴绪连话都说不利索是因为严重的抑郁症,是二十年来沉重的黑暗和压迫剥夺了他生的权利,他已经疲惫得、羸弱得不堪一碰,可骆盛朝却还是一而再再而三拒绝了他,还摔碎了瓷娃娃。已经晚了。为什么两天前的他不能看出戴绪那双眼睛里讨好的背后深深的伤痛,为什么当戴绪在悬崖边挣扎着向他无声地求救时,他选择……那么残忍地将戴绪踹下深渊?他竟还觉得自己这么做是合理的,事实上戴绪很可能并未背叛过他。分手之后他还惦记着他们两个人的过去,他甚至愿意为了他忤逆疯狂的父亲……骆盛朝想起早上戴绪捧出瓷娃娃的模样,他那么小心,像是奉上了一生的虔诚。那时候戴旭在想什么呢?那是他最后一次摊开柔软的腹部,试图向从前的爱人乞求一丝怜悯吗?关赤见他只是攥着纸巾一动不动,无奈地又抽出了一张纸塞给他。他自己也有男朋友,纵使是能理解骆盛朝现在的痛苦也没法安慰太过,只好将话说完。“从那时候开始他戴少的头发就续起来了,因为头部不能被触碰的缘故,每次都得留到背部那么长才会叫人远远托着发尾修剪一下。你应该也……注意到了?”骆盛朝只是咬着唇不住落泪,并没有做出回应。关赤只好整理了一番思绪,现在看来骆盛朝很明显并没有放弃和戴绪的感情,他能做的,也就是把事情原本的模样交代得更清楚些。于是他翻出手机,找出了一个人的联系方式,又将手机推向了骆盛朝。“你和他感情上的事,我了解得不太清楚,不过我想这个人应该能够帮到你们。”手机屏幕上,联系人的备注赫然是“郑望星”,“据我所知,在戴老板发现戴少和这位的‘恋情’之后,这位就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出现了,他没有跟去国外,也没有和我们联系。”“但是后来,戴老板因为身体缘故下台,戴家易主,这位又联系上了我,拜托我将一个瓷娃娃带给了戴少。”“我想…他应该知道的比我更多一些吧?”05郑望星在接起电话的一瞬间便后悔了。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但郑望星还是在第一时刻便听出了那是自己曾经的学长骆盛朝,也是……自己曾经短暂营业的“暧昧对象”的正宫。他心里一慌,实在没想到一场双方认可的协议竟然会带来如此多的后患,他先是被戴绪的大老板父亲要挟得小命难保,这都三年过去了,难道还要被抓起来“打小三”?这也太尴尬了,早知道这钱这么难挣,当初他就不会铤而走险同意那个协定了。“盛朝学长?”郑望星把手头要复印的资料放下,捧着手机偷偷钻进一旁的楼梯间,“怎么、怎么啦?找我有事吗?”电话那头骆盛朝叫了声他的名字,沉默了片刻才继续说:“不好意思这么突然打扰你,我有点事想问问你,你看你……方便吗?”郑望星把玩着衣角,心中冒出两个字“果然”,他问:“是关于戴绪学长的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