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盛朝就这样握了他的手一会儿,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随后骆盛朝将戴绪的胳膊塞回衣服里,起身去给他打了杯温水。他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高三首位违禁品手机,但屏幕已经锁上了,看起来并不是用来娱乐的。他坐过来,轻手轻脚地扶着戴绪给他喂了些温水,对轻声道谢的戴绪摇了摇头。十分钟之后,当年班里和骆盛朝关系最为要好的同学悄悄地打开了教室的后门,溜进来送了两份盒饭。“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给你点了最普通的份儿饭。”骆盛朝把盒饭打开,可能是他特意叮嘱过,同学给他们打的都是些清淡少油的菜品,“你吃点吧,别饿着肚子。”说来也是可笑,戴绪身为军火老板唯一的儿子,从小有人教他礼仪规范,有人替他设计穿着,有人在他犯病时帮他注射药物……但真的从来没有人给他送过饭。在戴家,学习是义务,睡觉是义务,吃饭自然也是义务,没有人会特地去关心你是否很好地履行自己该负的责任。于是他不在乎金钱名利,不在乎成绩分数,却是这么没出息的,在乎起了来自同桌价值十块钱的附加关心。那一年十六岁的戴绪为骆盛朝打开了尘封已久的门,门里灰暗沉默、一片冰凉,可骆盛朝的温柔向里面注入了一道光。然而十八岁的戴绪却重重地将那扇门撞上了,连带着将骆盛朝一并踹了出去,骆盛朝被他和新人甜蜜的模样刺得千疮百孔,摔得痛了,从此再也不愿意再去叩响那扇门扉。如今二十一岁的戴绪再次出现在了骆盛朝的眼前。而骆盛朝闭上了双眼。02人与人的缘分有时像一根绳索,双方牵着两头,哪怕一方放了手,另一方也能顺着绳子找过来。骆盛朝发自肺腑地希望有关戴绪的一切止步于回忆,可他毕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白领,人微言轻,哪儿能拦得住非得找上门来的豪门前任?客观来说,戴绪还是挺替他着想的——那人没有堵在他家门口给他一个早起suprise,也没有逼着他做投资的倒霉老板和戴家签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军火协议,只是安静地等在公司写字楼的大堂咖啡吧里,面对着电梯的方向,甚至没有提前给他发条信息……也是,早在两年前亲眼目睹了戴绪的背叛,他就已经把戴绪的联系方式删了个干净。但对于戴小公子而言找到一个社交帐号并非难事,可戴绪没有那么做,他似乎卡在一个不愿打扰骆盛朝、但又希望骆盛朝能看到自己的边缘地带,高挑的身影窝在沙发里,暗沉地萎蔫着。虽然时隔三年没见,骆盛朝还是仅凭一个轮廓就认出了戴绪,他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临时找了借口推脱了身边同事们的午饭邀请,一步步向戴绪走去。几乎是等到骆盛朝的鞋尖逼近眼前时戴绪才抬起了头,他的反应似乎有点迟钝,花了几秒钟才让那双漂亮的眼瞳聚起焦来,又渐渐泛起光亮。“盛朝…?”他看清眼前的人,嘴角动了动,最终扬起一个笑来,“你来了。”骆盛朝看着他撑了一下沙发的扶手站起了身,两人之间的距离如此之近,昨夜在小报里看到的照片过于模糊,他这才看出戴绪这几年的变化到底有多大。戴绪瘦太多了,他穿在里面的那件黑衬衫没有系满扣子,起身时骆盛朝甚至能从那松垮的领子看到他嶙峋的锁骨甚至隐隐一点胸骨,衬衫的大小不太合适,活动间肩线甚至有点往前挪,再高级的衣料覆在他身上似乎也遮不住狼狈。可这贫瘠的营养却没能阻止年轻人的抽条,十八岁的戴绪和骆盛朝一样高,而三年过去,如今戴绪比骆盛朝还高了那么一点。骆盛朝没有应声,他缓缓攥进了拳,任由指甲狠狠刺在掌心的软肉上。戴绪看起来好像变得有点笨,却在面对骆盛朝时依旧敏锐,他注意到骆盛朝脸上僵硬的表情,微微往后撤了一步,手指在风衣的边缘蹭了一下,这才沉声说:“我就是……想过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骆盛朝看着他这副深情得近乎卑微的模样,嗤笑一声,勉力克制住心里的酸痛,口吻中不乏自嘲:“我过得好不好?我过得当然很好,再没有人让我追几个月,在一起一年多,最后把我给绿了还大言不惭地把我甩了。”他还记得自己是在公司大堂,深吸一口气堪堪维持住了表面的绅士,“戴少,您现在又是想做什么呢?当年的事情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发展到那个地步,必然也有我缺乏吸引力的原因,所以我希望我们之间的交集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