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大的小孩?”“不知道。”“去人家家里教吗。”“对呀。”“跟父母聊过没有?”陈纪锋一个个问他,“协议书上的内容仔细看过了吗?一小时多少工资,工作时间,授课要求,还有他们家地址,都弄清楚没。”卫意懵懵看着他,显然都没有。陈纪锋简直想戳他脑袋,“什么都没了解清楚就答应别人,你也不怕被人坑了。”“不会吧。”卫意小声说,“琴行的老板说是他认识的人,都很好的。”“别人说什么你都信?”陈纪锋教训他,“这是你的工作,凡事当然得你亲自确认。”卫意被他说得不敢反驳,只得乖乖点头,“那我回家以后就和她的父母联系。”“到时候把协议书拿给我看看。”“好。”两人走到车边,把手里的袋子放到车后座。车子刚离开停车场,陈纪锋的手机就响了。他接起来听了一会儿,间或“嗯”一声,最后说“知道了”,挂掉电话,对卫意说,“我现在要去趟公安局,不能和你一起回家了。就把你放在路边,你自个儿打车回去?”“现在?”卫意有点吃惊。他还不是很习惯陈纪锋任何时候说走就走的工作节奏,但还是不敢耽误时间,忙说,“我就在这里下车吧。”陈纪锋把车停在路边,叮嘱他,“就在手机上叫个车,之前教你用的打车软件,会用吧?”“会的。”卫意钻进后座把两袋子东西拖出来,“哥哥去忙吧。”陈纪锋没有多说什么,把他放下车便离开了。卫意见他开得有点快,心想可能是什么急事,说不定又死了人……卫意胡思乱想着,低头拿手机叫车的时候无意瞥到脚边的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双还未拆封的拖鞋,那是陈纪锋买给他的,因为他之前几次去陈纪锋家都没有拖鞋穿。卫意下车得急,忘了把这双鞋留给陈纪锋。等哥哥回家再拿给他吧。卫意想着。当天晚上,卫意没等到陈纪锋回家。第二天下午,卫意趴在茶几上研究女孩的父母发来的协议书。在听到传来楼下熟悉的汽车声之后忙爬起来跑到窗边看,正是陈纪锋回了。他赶紧去把拖鞋翻出来,刚走到玄关门口准备换鞋,听到对面的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卫意一头雾水,抱着拖鞋重新回到窗边去看,见陈纪锋回家还不到五分钟,又夹着一袋文件走了。他趴在窗户上眼睁睁看着车来了又走,傻了半天,才慢吞吞回到沙发上,一边小声念叨,“好忙好忙……”半夜两点半,卫意不知为何从睡梦中醒来。他睡得不大安稳,心里老想着那双迟迟到不了陈纪锋手上的新拖鞋。他从来都睡眠质量很好,这次却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地睡不好。卫意一头毛躁地从床上坐起来,心想不知道哥哥现在回来没有,有没有好好休息。如果他遇到很糟糕的案子,晚上睡觉的时候会睡得好吗?卫意漫无目的地想着。他的身体很困,脑子却不想睡,只能倦倦坐在床上脑海漫游,不知道为什么,漫游的关键词基本上全都围绕“陈纪锋”三个字转圈圈。卫意想着想着就从床上爬下来,踩着拖鞋走到客厅的钢琴边。南方的冬天里没有暖气,屋里又冷又暗,只有一点深蓝夜色从窗外落到地板。卫意只穿一身睡衣,也不觉得冷。他坐在琴凳上,拉开琴盖,手指轻轻放在琴键上,慢慢抚摸。他记得陈纪锋说过,听他弹钢琴可以睡个好觉。虽然不知道哥哥现在回来了没有,睡了还是没睡,但卫意还是端正坐在钢琴前,按出一个音符。卫意弹了一首f小调夜曲,接着又弹了好几首肖邦的夜曲,几次感觉弹到后面节奏有些快,便特意放慢节奏,像一连串轻声细语的睡前呢喃,带着连弹奏者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温柔和小心对待,穿过空空无声的玄关与楼道,流向那扇不知是否有人在听的门后。熬夜弹琴的后果就是,卫意直接睡到中午十二点。他被生生饿醒,梦游般走进厨房,一边刷牙一边站在冰箱前看还有没有什么吃的。紧接着他听到楼道里响起开关门的声音,卫意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这是回家还是要走?卫意现在成天也没之前那么无所事事了,光是观察陈纪锋的行动轨迹就够他研究。他忙吐掉嘴里的泡沫跑到窗边,蹲在椅子上等了半个小时,终于确定陈纪锋是从外面回家,而且暂时没有要再出门的意思。他立刻跳下椅子,睡衣都来不及换就抱着拖鞋跑出门。按响陈纪锋家的门铃吼,没一会儿门就从里面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