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大人……我们把肥料拌匀了!”季西带着一身浓郁匀称的臭气跑到距离归终十步远的地方停下,大声向苏汇报“战果”:“接下来做什么?”
春生和长秋把“苏大人救回母牛和牛犊”的神奇故事讲了不止一百遍,营地里的看门狗都能和外面的狼□□流这部分信息了,没道理自己人对此事没有足够认知。季西是负责种收豆子的人,春生把痊愈的两头牛洗刷干净牵给他时矮壮矮壮的青年差点泪崩。
人力开垦田地是真的苦啊,可就算大家不怕吃苦也无法保证收获。打从豆子洒进“田”里开始,不下雨担心豆子不出芽,下了雨又怕水太多豆子会烂,好不容易豆秧子稀稀拉拉长出来,无论多么勤奋田地里丛生的杂草也不见少,今天早上拔掉最迟明天晚上又有嫩绿色探头,可以说除了豆苗不好好长地里什么东西都能欣欣向荣。等到了夏季昆虫滋生,一个没注意本就可怜兮兮的豆秧子这儿被啃掉一块哪儿又缺了一条,也不知道那些虫子为什么就盯准了人类这点口粮下嘴。总算熬到夏末眼看豆荚一点一点鼓起来,这个时候天上的鸟雀也要来掺一脚,完全不顾别人死活的呼朋引类大吃特吃。
荻花洲平原土地平坦土层厚实,地理条件和自然环境比很多地区好得多,这些还都只是风调雨顺样样都称心的时节里发生的正常事件,如果天气异常或起了虫灾,颗粒无收也不会让人感到意外。
要说既然耕种田地以获得粮食如此艰难,那干脆不种了,全靠狩猎为生如何?呵呵,狩猎才是真正的靠天吃饭且风险极大,归终领地内的人口数量稳定增长,想喂饱所有人每天需要捕获的猎物数量加起来是一个让人看了就眼前一黑的数字。
没有主粮和碳水人又饿得很快,饿着肚子狩猎危险程度呈指数形式上升……
这就是个恶性循环,所以无论有多难,归终领地内的人们都没有放弃过种植这条路。
“已经搅拌均匀了?那就把准备好的土和枯叶一层一层盖上去,先沤肥,要沤四十多天呢。沤肥的过程中咱们着手平整地块,开渠引水。接下来的日子会很辛苦,等种子都种下去后一切就会好起来。”
苏熟练的给季西画起大饼,她总不能在这个时候告诉他们努力的尽头很可能还是饿肚子,区别只在于直接饿死或者留有一口气继续挨饿。
太绝望了,那样的描述会让人丧失任何对“活下去”这件事的期待。
“好嘞!”季西得了指令屁颠屁颠跑去传讯,粪坑旁再次尘土飞扬,盖上大量枯叶和沙土后那股让人头晕目眩的可怕味道几乎消失殆尽,归终这才敢走到坑边探头向下看。
下次再有不长眼的魔神胆敢来犯,别的不说,从这坑里挖一坨炸出去效果估计能比任何一种机关都好——摩拉克斯来了都得当场下跪投降。
“会不会有小孩子掉下去?”她有些担心,杵着木叉查漏补缺的季西笑出两排参差不齐的牙齿:“基本上不大可能,这边偏僻味儿大又没什么可玩的,小孩子不会过来,大点的孩子都要跑前跑后帮家里做事。回头我们再添一圈栏杆,想必万无一失。”
“还是要多交代父母几句,免得万一有哪个孩子淘气跑过来,出了事悔之不及。”
归终没法子放心,幼崽的顽皮程度往往超越成人想象极限,比如说她就没有想到自己才刚刚“满月”的眷属会领着一群人捣鼓粪坑。
沤粪肥是目前营地内最容易获取肥料的途经,既能解决卫生问题,又能解决肥料问题,顺带着还能给上了年纪身体比较弱的老人们找点事做,省得他们因为无所事事而自哀自怨。
以往大家想要解决生理问题要么在自家岩洞外面就地解决,要么在营地外围的草丛里抛洒完就走。这么多人口……那个场面是难以想象的“壮观”。冬天气温较低时还好些,进入春季后一天比一天热,营地里嗡嗡嗡的绿头小飞虫也越来越多。
苏并不觉得有什么难以接受,几千年后一些须弥的乡村也这样呢,早上出门不当心踩到点什么权当“惊喜”了,天天计较这些做课题的时间都不够用。她找了几个百无聊赖的老年人聊天,聊着聊着说起给他们家里的年轻人安排些活计做,得到了热情响应。话题还没聊完,这些老人家自己就提前得到了一份算不上为难的工作。
眼下的报酬是一坨那啥换一粒豆子,当天兑现,今后的行情视情况而定。
几乎瞬间,整个营地内的小“惊喜”就消失一空,老人们将粪便扔进事先挖好的土坑,大家互相数着数监督,每人都领到一小捧豆子回去改善伙食。
接连数日之后就连营地周围所有能看得出形状的“惊喜”也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绿头小飞虫数量直线下降,有人惊讶地发现拉肚子生病的人数比往年少了许多。
“对了阿姐,”苏现在已经能毫不犹豫的这样喊归终了,得到想要的权限她第一件事便是树立权威,“晚间我会让负责领地运转的人聚在一起互相见见面。还有啊,我想重新理一下谁都做什么的配置,让大家都清楚自己该干嘛。”
一个粪坑进入紧锣密鼓的发酵过程,自然就需要挖出第二个好容纳每日新增的肥料原料。挖坑需要用到劳动力,苏原本以为会像是狩猎队、采集队和交易队那样,营地中也存在着专门承担种植和做杂事的队伍,然而她一连问了好几个人,得到的答案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