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嬿婉抬起酸软的胳膊环上他的脖颈,他顺着她的力道贴下来抱着她,听嬿婉又苏又媚的气音哑哑的贴着他的耳蜗响起:“收拾干净,我要睡觉。敢吵醒本宫,本宫叫人扒光你的衣裳,拿绳拴了拖在鸾驾后面爬到湖州去~狗东西。”
她虽是辱骂他,语气里却分毫不见下贱轻蔑,倒似是笃定他成长后也不会背离的志得意满的傲娇。
进忠轻笑了一声,蹭蹭她沱红的脸颊,轻声回应:“得令。”
【os:妈耶我终于炖完了!我的天爷啊我开始怀念算计权谋的日子了,果然搞事才是正事。】
【嬿婉:呵,你这是炖爽了炖烂了炖没词儿了吧?和进忠一起拖出去,赏一丈红】
旅途
南下的贵妃一行人又经停了几个驿站,越往南走流民越多了起来,虽然他们不敢冲撞官道上层层护卫的贵妃鸾驾,但是驿馆周围还是围了不少难民,他们是来讨食的,官驿总不能明着驱逐民众,京城里的贵人车马经过,他们也只能派衙役围出一个圈子隔绝涌上来瞻仰贵人风姿或哭诉求情递状纸的乌泱泱的人群。
于是贵妃娘娘下鸾驾车辇时戴了帷帽面巾、遮掩得严严实实的模样就得到了很好的解释。卫嬿婉如今更不敢叫春婵伺候了,她嘴角的裂口还没好,身上也仍青紫一片,脖子上淤青的层叠指印更是让那原本白皙修长的脖颈看起来惨不忍睹。她估计着依着自己的体质,就算用上最好的药,怎么也得半月才能消。进忠包揽了所有伺候她盥洗和守夜的差事,惹得春婵狠瞪了他好几眼,听自家主儿掩在帷帽里发了话,才不情不愿地退下去了。
进忠伺候着她小心的泡了药浴,又轻手轻脚地给她身上上药,汪荃那次在驿馆诊过脉之后回去就开了方子,内服外用列了一大串,进忠又去取了从内务府和皇帝私库里黑来的不少大内秘药,拿去给汪荃看过了药性不冲突,才敢细细地给嬿婉涂在淤青泛紫的伤痕上。她的皮肤本来就薄,又白又嫩,他之前发疯的时候没收住劲儿,弄得她身上大片大片的青紫,这几日底下的淤血泛出来之后看着更是骇人。最近给她涂药的时候,进忠看在眼里心都要绞死了,恨不得剁了当时疯魔不能自控的自己,他是真后悔了,给她抹药的手都哆嗦,还被嬿婉揶揄嘲笑。
他再没敢碰她,一直鸾驾走走停停了半个多月,她嘴角的口子长好了,才敢偶尔轻轻吻她的唇。期间嬿婉来了月事,天热也不能吃冰,她心情烦躁地拿脚踹他,他也只敢把她初夏里也依旧发凉的脚丫捂在怀里,半跪在榻边,用泡了艾草的热水把手掌烫热了,去给她捂凉洼洼的小腹。她身上不爽快,天一热就不乐意他抱着了,又被他管着生鲜冷饮都不能用,更是一点儿好脸也不给他,脚被他捂在心口也要踹两下,他给她念话本子听,听到不高兴的地方也要骂他两句出气。进忠面上作出惨兮兮的一幅可怜相哄她开心,心里却是高兴的,嬿婉愿意给他使脾气,有气都撒在他身上,不再完完全全憋在心里就成,进忠揣着她睡着之后还是微微泛着凉意的双脚,心里又软又暖又担忧——她身体的底子被糟蹋得太差了。
进忠在彻底冷静下来之后也想明白了嬿婉的用意,她不是真的一定要去寻死或者不顾惜性命地跟人拼命,但是身处的环境逼着她不得不顶风冒雪地前行,在这一路上不可能确保安稳、不受伤害。如果进忠执意护着她,那她不仅得不到助力,反而会被他束缚住手脚。而且嬿婉需要的也不是无微不至的保护,她需要且愿意依靠的,是能够帮她厮杀出一条血路的刀。他不该抱住她的手脚只顾着躲避刀剑,而是应该与她背靠背各自持刃搏杀,以攻为守,在她看不到、够不着的后背盲区抽刀执剑,与她一起砍杀出一片天下来。
进忠内心风起云涌,想通了的他看着嬿婉的目光亮到骇人,而嬿婉在这目光下挑眉明艳一笑,笑靥如花的捏着他的下巴拉过去亲了亲,嘲笑他反应的这么迟:“蠢蛋。”
就这么着快走到湖州的地界儿了,嬿婉身上的淤青才慢慢的褪下去了,脖子上的不仔细看也看不出什么来了,拿领巾遮住边沿就不会被人瞧出不妥。再涂几日药,估摸着在抵达湖州别苑之前就能完全消了。进忠松了一口气,那里还驻扎着一位富察家的傅恒大人呢,他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儿。他和炩贵妃娘娘表面不和在紫禁城已是人尽皆知,要是被他眼尖心细的瞅见嬿婉脖子上的淤痕,他和她恐怕都是百口莫辩,两人往后的谋划和动作也会受很大的影响。
卫嬿婉听着进忠回禀给她的日程,想了想,翻出之前在慈宁宫里福珈塞给她的名单和密信交给进忠,叫他先拿去自个儿琢磨,到了湖州地界儿与富察傅恒接洽过之后,两人再根据当地的具体情况细细的商议谋算。
她之前在心里琢磨了好几天,还是决定用太后给她的那个名单上的人,试一试她新煅出来的这把刀。进忠作为受皇帝信任的内侍外派大臣,比她这个领了懿旨省亲的后妃行事要方便顺捷许多,而且她也有意想试一下进忠与外官权臣对弈的能力如何。如果他能接手、帮她掌管这一方势力,那她就可以做躲在暗处的操盘手,就像太后想要隐在她身后布控江南一样,是稳是乱都可以及时抽身,自己的手干净、皇帝少疑心,进忠也能得着机会一展拳脚。而进忠对她的忠心,可比她对太后皇帝的纯粹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