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宁璃犹犹豫豫地上前,拉住宁榛的衣袖,半垂着眸艰涩地开口:“宁榛,兜兜生下后,舒羽背着你找过爸妈要钱……”这句话犹如一记夹着刀片的巴掌,让宁榛错愕不已:“什么?!”当年父母虽说为了此事将他送去澳洲,但不至于绝情到不管不顾的地步。念在骨肉情分,宁父让他们住进了宁家在澳洲购置的某处房产,甚至悄悄将房子过到了宁榛名下。宁榛自己也在当地找了份不错的工作,收入尚可,至少生活上从没拮据过。更不至于需要再伸手向已经决裂的父母要钱。“她自认为生了个儿子,为宁家立了大功,便可以借此登堂入室了……”宁兆海言语间充满了讥讽,“呵,我和你妈虽然年纪大了,可什么时候如此封建迂腐重男轻女过?宁榛,那个女人自始至终都瞧不上你妹妹是个女儿家,两年前就当着我和你母亲的面,说宁璃不配得到宁家一分钱财产。你说,她这种人又有什么资格配得上宁家?她若是真进了宁家的门,我们一家子才会不得安宁!”宁榛整个人僵住,被宁兆海的话牢牢钉在地板上,动弹不得。他不是不知道沈舒羽有时在某些观点上与他会产生分歧,他以为不过是由于两人从小的成长环境不同所致,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在他眼里都可以被包容。只是没想到,她竟连宁璃这个曾经最要好的朋友都不曾真心对待过。“为什么……你们两年前不说呢?”姜彦芝心疼地苦笑:“我们说了,你相信了吗?”是啊,他没有相信。他曾信誓旦旦地说,他只愿意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笃定那个他朝夕相处深爱多年的女人,也同样盲目地爱着他。她的青春,她所有的初次的美好,都如同烙印般悉数给了他。他为什么还要怀疑?可这一切,在她眼里都不过是筹码而已。“让我一个人静静。”宁榛颓然地自嘲了一声,步履艰难地径自上了楼。宁兆海看着往日意气风发的儿子如今变得如此萧索,百感交集地摇头叹息。当年,他的本意并非如此。收回视线后,他对在一旁始终没有表态的杜一然说:“一然,这是我宁家的家丑,本不愿外扬。但小璃毕竟是宁家的女儿,她有知情权,我终究还是希望今后他们可以兄妹扶持。”对于宁家的家事,杜一然作为小辈不便过多介入,便在宁家父母面前牵起宁璃的手,礼貌地应了声,心照不宣地表明自己的态度。宁父接着说:“也是通过宁榛的事,让我明白自己平时对他们两个的教育出了问题,才不顾他们母亲的反对,强行将宁璃送去英国读书,希望锻炼她让她好好长点脑子,别又跟他哥一样。”宁璃:“……”说来,他们兄妹俩确实是被同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宁榛静卧在床上,眼前的一切都是熟悉的味道。他的房间被收拾得十分整洁妥帖,看得出来经常有人打扫。屋内的布置和从前一模一样,仿佛这两年多来他都未曾离开过,又好像是在随时欢迎他回来。一股汹涌的酸楚猝不及防地在心头弥漫开来。值得吗?一年多来,这个问题总是牢牢盘踞在他心里。直到决定回国重新来过的那一刻,他依然没有答案。他从前一直不明白沈舒羽为什么会不顾多年的感情,突然态度坚决的要离婚。在宁榛的心目中,结婚的第一个年头,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他以为是由于自己为了工作冷落疏忽了她和孩子,让她受了委屈。宁榛不是没有挽留过,只是不曾想到,越是挽留,到了离婚官司的后期,便越觉得自己卑微到尘埃里。隔壁宁璃的房间里,杜一然洗完澡便躺入宁璃浮夸的公主床上的粉红被窝里,手臂一捞将她揽入怀中,带着轻柔的笑意说:“小璃,说起来这是我第一次进你的房间。”宁璃忽然觉得有些丢人,这满屋子鲜艳欲滴的嫩粉色,和沙发里堆成山的各类毛绒玩偶,是她年少无知时期热衷的喜好,此刻在他眼前一览无余,有种黑历史被扒出来的羞耻感。宁璃抱住他,顺手捞起被子蒙住两人的脑袋,脸埋在他的颈间娇嗔:“你别看啦!”“害羞了?”杜一然好笑地拍拍她的背,轻哄道:“我觉得很可爱啊,原来女孩子的房间是这样的。”“你没见过别的女孩子的房间?”宁璃有点不太相信。“我为什么要去别的女孩子的房间?”杜一然直男式反问。“……也是。”两人安静地抱了一会,宁璃才讷讷地从他怀里扬起脸,漂亮的双眸一瞬不瞬地凝望着他,问:“宁榛的事,你有什么看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