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蔓的手放在门把手上,垂眸站立良久,才走出去。
谢自然站在檐下,看着水洼滴滴答答地叮咚声发呆。
“早。”
夏蔓扬起微笑,自然地站在她身侧。
“早。”谢自然看着她,认真地回道。
夏蔓没有看谢自然,她将手伸出屋檐。
湿润的雨滴落在她的手上,汇聚成一条条溪流,穿过如山谷般的手掌,从指缝中溜出,落到鹅卵石上,钻进泥土里。
“你有想祭奠的人吗?”夏蔓忽然道。
谢自然不明所以。
“其实,今天是清明。”
谢自然的眼瞳微颤,她看向云雾迷蒙的山林地带。
在很多年以前,似乎也是这样一个云雾迷蒙的季节,有一个人也问过她一样的问题。只是那时光太久远,久远到模糊了容颜、模糊了声音、模糊了一切。
“我孑然一身,无人可祭。”
“这样啊——”夏蔓仰视灰蒙蒙的天空,将手背到身后,“那我们是一样的呢。”
“谢自然,你吃米酒煮鸡蛋吗?”没等谢自然回答,夏蔓又接着道,“我小时候,每年这个时候,院长都会煮一份米酒鸡蛋。有时她还会在米酒里加上一点炒米,人吃起来整个胃里都是暖烘烘的。”
说到此处,夏蔓忽然一顿。
“过了清明,谷雨就快到了。”
夏蔓的思维太跳脱,本就少言的谢自然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搭话。
只是提及谷雨日时,她的神情忽然有些恍惚,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她耳畔轻柔地说着一句话。
“谷雨落,万物兴。野草蔓生,自然肆意。”
“什么?”
谢自然的声音太轻,近乎呢喃,夏蔓只模糊地听见了几个字。
她看着谢自然僵硬的身形。
谢自然的身体似乎被定住一般,仿佛有一个秤砣,紧紧拽住她的身体与灵魂,要她坠入尘泥,要她不得解脱。
“谢自然!”
夏蔓拍了拍她的肩膀,陡然拔高的声音将谢自然的思绪从往事中抽离。
谢自然似是被惊到,身体一颤,眼神逐渐清明。
“你怎么了?”
夏蔓还是第一次见到谢自然如此神情,谢自然太过冷静,冷静到足以完美掌控自己的情绪。如今见她深陷回忆、无法自拔,夏蔓反而觉得奇怪。
谢自然垂眸看着夏蔓,鸦黑的睫毛在她眼下覆上一层阴翳,连同那澄亮的眼眸也一同黯淡下去。
“……我不记得了。”
夏蔓的嘴唇微张,陡然僵硬了片刻,又将到嘴边的问话吞回肚子里。
如果是以前,她绝不会刨根问底。人与人之间,只有保持适当的距离,才能防止良好关系的破灭。
但就在刚刚,她突然很想继续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