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年龄到了,就像花苞到了开放的时节一样,原本平平无奇的何觅忽然之间就变得无比抓眼。他脱下了平日里保守本分的衣服,穿着短而暴露的泳衣游在水中,乌黑的发被水打湿,贴在脸上。深色的头发与布料,同粼粼水光映衬下的皮肤形成再剧烈不过的对比。它白皙光滑,肢体运动时导致的肌理拉伸看起来年轻且富有活力,皮肉分布匀停有致,脖颈、肩头、手腕、脚踝,皮肤都是薄的,而手臂、大腿以及臀部,则有一些看起来极富弹性的软肉,仅是看着,都让人回忆起它的触感来。热的,软的,嫩的,滑的。手掌可以陷到里面去,却又不会陷得太深,收紧手指,肉就会在指间拥成一团。游霄愣了一会儿,才臭着脸进去,站在岸上俯视何觅。何觅往岸边游,还未来得及问他意见,就听他说:“为什么还穿那件泳衣?”何觅在家里既没有戴泳帽也没有戴泳镜,用一张水洗过的清秀的脸仰视他,回答说:“因为买来只穿了一次太浪费了,而且在家里没其他人看到……”游霄说:“我不是人?”“我,我没有这个意思。”何觅连忙说,“只是你都看了那么久了,再看看也没事吧?”游霄瞪他:“你就是自己想穿吧!够不要脸的!”站得近了,何觅身上的细节也能看到更多。蓄着水的锁骨,滴水的黑发,被黑发贴着的、小得好像只有他巴掌那么大的脸,还有摇曳水波下看不分明的细白大腿。游霄说完这句无理取闹的话,又气自己沉不住气,也不乐意再看何觅,扭头脚步如风地走了。要命的是,那天之后,他开始做梦了。与何觅有关的一切,仿佛都是在与他作对的。无论是何觅这个人,何觅的一言一行,亦或者是何觅留存在他脑中的记忆。他总是纠正何觅的言行,逼迫何觅要强硬、上进,但何觅出现在他梦中时,却总是懦弱柔顺的,总是用一双似乎可以接受一切的眼睛看他,用一张殷红的嘴唇,喊他最讨厌的称呼“少爷”。他要何觅矜持自重,但梦中的何觅,却总是无耻地露出自己的身体,在他的面前搔首弄姿,做出一切勾引的姿态。他会毫不留情地推开何觅,但何觅也会没脸没皮地重新缠上来。何觅的手臂好像没有骨头,勾着他的脖子,委屈依恋地喊他:“少爷……”说,“你不喜欢看我吗?你不喜欢摸我吗?”热气从他的耳畔吹热他的身体,耳朵被吹气的奇妙酥麻感传至体内每一根神经。一段时间后,游霄第一次独自踏进了男士内衣裤专卖店。罪证被他愤恨地秘密处理掉了太多,以至于他必须重新购入一些。游家的别墅面积太大,游霄的房间在二楼,何觅的房间在一楼。很多时候,如果不故意去寻找对方,他们是很难碰到一起的。而高一新学期搬到新公寓后,两个人就变成了真正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游夫人本想让保姆阿姨跟着一起来照顾他们,但游霄拒绝了,何觅也在一边帮腔,说:“我可以照顾好游霄的。”事后,游霄还纠正了他:“我需要你照顾?”何觅识趣地改口:“不,不需要……”他两只手交握在一起,很谨慎地说,“只是我给你做家务,抵押住在你公寓里的房租……”何觅主动承担了住进新公寓后的所有家务,上到早起准备早餐,下到扫厕所扔垃圾。他做起这些事来很有经验,手脚麻利,一点多余的时间也不耽搁。唯独在进游霄房间打扫的时候,耗费的时间是平时的好几倍。游霄会站在旁边抱着胸盯着他,理由是避免他笨手笨脚的,打乱自己的物品摆放。而何觅进了他的房间,也自然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惕,扫地都小心不让扫把碰到柜子边缘,生怕游霄觉得碰到了肮脏。洗好晾干的衣服,他还先仔仔细细熨烫一遍,之后才有棱有角地折起来。就连放进游霄的衣柜之前,他都要询问游霄:“放在这里可以吗?”那表情,仿佛唯恐游霄有一星半点的不满意。久了,游霄真的不满意了:“不用那么小心!你随意一点,我又不会吃了你!”何觅惊讶地睁大眼睛:“可是每次我帮你收拾东西,你都在监督我啊……”那……那哪里是监督!监督只不过是他随便找的借口!游霄语塞地扭过头,他只是觉得何觅做家务的模样……特别新鲜而已……但总盯着何觅又显得特别奇怪,所以他就找了个冠冕堂皇、让他不至于失去尊严的理由。距离近了,生活的空间从有着十几个人的游家换到只有彼此的公寓,那么对方的一举一动,也会被放大到无法忽略。他以前很少去观察何觅做家务的模样,司空见惯的事情有什么好在意的?但只有彼此两人时,他却无可自拔地要去注意哪些以往被忽略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