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的用的,我家鸡蛋都是自己家鸡自然生滴,可好吃了,比人工养育的味道好的多,都拿走都拿走。”大娘热情的林灯一有些招架不住。“真的不用,大娘。”“哎呀,拿着拿着。”大娘一拍手,“哎哟,我想起来了,有封信。”一盆鸡蛋就放在花圃旁的泥土上,林灯一看着那些蛋有些好笑。拿着手机咔嚓拍了一张发给大洋彼岸在睡觉的某人:“你的蛋。”谁成想,喻泽年没睡,回道:“好吃吗?”林灯一本来想回好吃,但是这两个字打了一半,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什么好吃呀喂!他转而发了一个字:“滚!”喻泽年:“哈哈哈!”不正经的家伙。大娘拿着一封信小跑了过来:“之前就收到了,我也不认识字,就等你回来看呢。”林灯一看着右上角的邮票,还有信封表面的法文,他的心咯噔一下,连忙拆开。果不其然。“广生。”这两个字用中文写的别别扭扭,有些像小学生的字体。“近年可还好?”大娘张罗着要拿塑料袋给林灯一装起来,她远远走回去了,林灯一坐在花圃的小板凳上,拿着信阅读。“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我是小信。”“时隔多年,我还记得你曾经对我说,你那么喜欢风信子,不如就叫你小信吧。恍然如梦间,已经这么久了。几十年眨眼便过,如今我也老了。我不知道这封信能不能漂洋过海到你的手里,不知道老地址还能不能收到,可我还是想写。我想起了几十年前,一笔一划写下的书信,你一封,我一封。直到我走,每年还是能收到你的回信。后来,家父带着全家人去了另外一个国家。我们从法国,来到了英国。从此,失去了你的消息。我哭啊,闹啊。可是再也寻不到你的踪影。我想,你大概要从我的生命中离去了罢。往事匆匆,几十年眨眼便过。我好像生病了。家里人不告诉我,但似乎是一场很严重的病。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去,但我不害怕,我只是想念。想念一个,被我一不小心丢在了东方的爱人。他叫张广生。我爱了他一辈子。我没有儿女,没有嫁人,我一直在等。不是等有朝一日回到你的身边,而是在等轮回。广生,我想,你大概有一个贤惠的妻子,有可爱的女儿,有和你一样充满气魄的儿子,有幸福的家。我告诉自己许多次,不要轻易的打扰你的生活,可我太想你了,我好像……真的活不久了。当这封信到你手中的时候,不知道我还在不在世。但无论我生与死,我都想要你知道我的这份情。我们相遇在战火纷飞,逝去在和平年代,期间跨越了无数个十年。变化莫测,但我依然爱你,一如初见。而今我已两鬓白斑,还记得你昔日风华年少。我私心的不给你寄照片,只想你也记得我曾经的模样,想做你心中永远的那个长不大的孩子。时日无多,我却觉得无比安详。我终于等到了轮回。这一世没有缘分,下一世可不可以等我。等我去到你身边,等我来爱你。”信纸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孩子一般的笔迹写的弯弯扭扭,但又出奇的可爱。透过这张纸,林灯一不禁在脑中幻化着那位……爷爷心心念念的奶奶。他走了很远,走到海边,走到昔日洒下爷爷骨灰的地方。林灯一独自一人,又站在了这里。当日他捧着骨灰坛,今日他捧着一张纸。拿出路上买的火机,点燃了那封信。连着封皮一起,它燃烧的猛烈,迎着风,迎着傍晚的落日,火焰席卷着它,纷纷扬扬。他张开手,风与火卷着信纸向海边飞去。他的眼角湿润,看着一望无际的海平面。这么久了。爷爷,你是否已到达了海的那头。爷爷,这一生终究没有白等,你为她一辈子无儿无女,她为你等了一辈子的轮回。一世的苦难还清了前世的债,再下一世,你们必定相濡以沫,白头偕老,恩爱万年。海的那头,有爷爷爱的人。林灯一坐在高处,安安静静。他又何尝不是呢。海的那边,有他厮守一生的人啊。时光飞逝,又是一年新年,外公外婆乐乐呵呵的迎接,童郁满屋子追一个小娃娃。林灯一一进家门,就被这娃娃扑了个满怀。怀里钻入一个小不点,他僵住,动都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