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肖飒喜欢过他吗?他不想问。因为就算肖飒给出肯定的答案,他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说服自己相信了。就像现在,他也不知道肖飒什么时候会再无声无息地消失一次。“你帮我还的贷款,是这几个月住在我家的房租、伙食费吗?”邹允的声音好像不再发抖了,他甚至不结巴,只是冷得可怕,“我算不清楚,如果你算好了,我就不找零了。”肖飒缓缓将人松开,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邹允。“允哥……”邹允从来都是安静的、温顺的、隐忍的、单纯的;他没有见过这样的邹允,开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更没想到,邹允会用那么大的力气,一把将他推开。“你走!”邹允指着大门的方向,“这里是我家,你再不离开,我就报警了!”油画肖飒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邹允家的,直到身后的大门“砰”地一声关上,响动带亮了楼道里声控的路灯,他才回过神来——自己被赶出来了。可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之前是骗了邹允,但他自认为自己该给的理由都给了,合情合理,邹允哪来的脾气?上次在邹允公司的后巷,他推倒刘峰时都没有这么大气。肖飒是没谈过恋爱,别说动感情了,上床的,暧昧的,哪怕是在学校里拉过手的都没有;可他见过的不少,沈笃就是一个。沈笃从小跟他一起长大,从十几岁开始,身边就没断过莺莺燕燕,多到他都记不住那些小男孩的脸,只觉得每一个都长的差不多。他亲眼见过沈笃一个情人节恨不能赶十八场约会,靠得无非是花钱。论钱,他现在肯定是不比沈笃少;论学历,他跟沈笃是同校,他毕业的年纪还比沈笃小两岁;论脸,沈笃长了双妖孽的桃花眼,跟他根本不是一个类型,但他肯定不比沈笃差;论身材,更是他比沈笃高,腹肌都比沈笃明显。直到楼道里的声控路灯再次熄灭,他还是呆呆地站在邹允的门外,想不明白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咔嗒”一声,身后的大门轻轻打开,客厅里柔和的光缓缓泄了出来。他回身,看见周允吃力地抬着一块巨大的板子,看形状像是个画框,可是用牛皮纸包住,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周允完全被那块巨大的“板子”遮挡了视线,他吃力地把东西抬出来放在门边,转身准备反手关门的功夫才看见门口的人影。肖飒看着邹允瘦弱的身板和门边完全不成比例的大“板子”,没来由地心里一抽。“允哥。”他尴尬地开口,“要帮忙吗?”“扔个垃圾而已。”邹允说话时也没有看人,转身关门,拎起脚边的东西,对挡在面前的肖飒说:“麻烦让让。”虽然不知道牛皮纸里面包着的具体是什么东西,但邹允家肖飒是熟悉的,这样造型的,除了油画,他想不出还能是别的什么。这会挨得近了,他能看见牛皮纸外面有一些没有撕干净的双面胶,上面留下些彩带的痕迹——邹允说这是垃圾,但搬运的动作却小心翼翼,而这件“垃圾”本身,好像还曾经被人精心包装过。“我反正要下楼——”他稍微侧了侧身,“帮你带下去吧。”邹允侧着身子,把手里的东西拦在两个人之间,像是在避免一切接触,经过肖飒身边时冷冷道:“不麻烦了。”肖飒看见邹允头也不回地转身下楼,双肩那么单薄,被手里的“垃圾”挡住了视线,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摇摇欲坠的。他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这个可怜瘦弱的背影,还是因为刚才背影主人拒人千里的态度。但有一件事他可以肯定——他还是更喜欢以前安静温顺的邹允,就像一只柔软的小动物,单纯无害,又招人怜爱。“邹允。”他看着邹允的背影,咬紧牙关把人叫住,“什么‘垃圾’这么宝贝啊?”邹允还是不说话,甚至连脚下的步子都没有停,他偏着头,眼神尽量错过手里的东西,仔细盯着脚下的每一步台阶。“是之前要送我的礼物吗?”肖飒直到说出这句话,才看见邹允的背影僵了僵。他看着邹允终于停下脚步。邹允之前说过要送他“生日礼物”的,虽然那个生日是他信口胡编的,但看着邹允手里好像油画的东西——他知道邹允最喜欢的东西就是油画了。就算是沈笃那样“阅人无数”的情场老手,不是偶尔也会惹床伴不高兴吗?他突然就“心软”了,他觉得自己可以“原谅”邹允今晚对他的所有冷漠,甚至还可以再哄哄邹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