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夫人跪在地上更是急得不得了,一个劲地低声唤呆呆杵着的姜雾:“雾儿!还不跪下!”伤害皇室,乃是诛杀九族的大罪。姜雾想到这个,冷汗直接湿透了后背,她脸色发白地瞪着姚盼说:“你,你为何不早说……你是太女殿下!”“姜雾!”宗长殊眸中已有了十分的冷色,姜雾哪里被表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凶过,委屈得不得了,却也只能哼哼唧唧,跟姜家人一同跪在了姚盼的跟前,抓着裙摆抓得指尖发白。姚盼被跪习惯了,倒没觉得有什么,她才不管这一大群人,扭过头就要同宗长殊说话。宗长殊却拂开她的手,缓缓屈膝,向姚盼下跪。朱红色的朝服在地面铺散,墨色长发被玉冠束起,衬得肤色通透白皙。那冠两侧有梅花金穿,贯金簪,是为一品太傅的象征。青年就像书上所说的那些古君子一般,威仪棣棣,极有气度。“臣宗愿,见过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他的声音,亦是说不出的低沉动听,乘着夜风送入人耳,叫人神清气爽。姚盼等他人跪好了,把拜见的话也说完了,方才眉头一挑,作出急切的样子扶他:“长殊哥哥你干嘛要这样!难道分别不过一月,我们之间就要生分了么?可是在梨梨的心里,你一直是梨梨的长殊哥哥呀。而且今后,你就是梨梨的老师了,我得叫你一声先生呢。先生若是这般,叫学生如何自处?”稳稳地托着他的手臂,少女许是长年累月用香,周身沾染了淡淡的香气,混合着他身上的薄荷气味,难舍难分地纠缠在一起,冲刷着二人的嗅觉。只是她多为淡雅的梨花香气,隐隐压过了他的薄荷香气,萦绕在宗长殊的鼻尖,尾调泛着一缕清甜。她不肯松手,态度强硬。宗长殊只得随她起身,“是。”让跪着的一大片人也起身,姚盼刚准备应付她爹那些臣子们的问候,宗长殊突然问起方才发生了什么。姚盼眨了眨眼,看了姜雾一眼,笑着说,“没有什么大事啦,只是这位姜姐姐好像把我认错成其他人了。”姜雾只见这少女展了展袖子,将手背到身后,一脸单纯地说,“她以为梨梨,是长殊哥哥的相好哩。”“相好”二字,字正腔圆,宗长殊的面色静了一静。姚盼是故意这么说的,她知晓这个宗大人私下里的个性极为孤僻正经,最讨厌有人拿这方面来说事,姜雾这样胡乱编排,玷污他的清名,定要气得不轻,话说回来,宗长殊这般对与任何女子产生纠葛避之不及,不禁让姚盼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果然,宗长殊的脸色愈发冷厉。“两位姐姐看着人美心善,”姚盼犹豫了一下,“我相信她们没有什么恶意。”宗长殊面上迟疑了一瞬,缓声道:“殿下贵为太女,不容任何人冒犯。”“您是皇太女,她们只是士族女子,出言不逊,便是悖逆犯上。推搡戏耍,便是越矩僭越,理应受罚。”他不等姚盼说话,便站在柳如是与姜雾的面前,淡淡二字却让人感觉重若千钧:“跪下。”“表哥!”姜雾顿时红了眼眶,极为不甘地哀唤,她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表哥怎能如此紧抓不放,她眼巴巴地看着宗长殊,希望他能网开一面。宗长殊却像一座冰雕一般,黄衣少女被他整个儿地挡在身后,探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大大的眼睛里有几分笑意,把姜雾看得是火冒三丈。便连柳如是也微微一惊,得益于太尉府多年的好家教,让她修炼得不论外界如何,表面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淑女模样。她袅娜向前一福,面上带着优雅的笑意:“大人明察,我们绝无冒犯殿下之意……”谁知宗长殊连听都不欲,冷脸拂袖,冷峻的侧颜颇为刀枪不入,像是只认一个死理:“若是二位不懂规矩,某也只能烦请柳大人和姜大人,亲自进行管教了。”柳如是脸色一青。她没有想到这个宗长殊这样,这样刻薄无礼!亏她之前还觉得这是个谦和君子,又是白衣起家,年纪轻轻便官居高位,心生敬佩仰慕,寻着道贺的时机想来与他接触一二,这一来心思散了大半。柳如是咬了咬唇,心知解铃还须系铃人,遂转向姚盼柔柔道:“殿下,之前是我们不好,得罪了殿下,还请殿下多多包涵。”咬着牙,低声下气,把姿态放的很低。“好说好说。”姚盼上前一步,笑得娇憨明媚,轻轻地握住柳如是的手,嗯,倒是颇为滑腻,冰肌玉骨名不虚传,遂笑意更深,柳如是被她握住双手,一下子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