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安帝年轻了十岁不止,是她在“彼世”见过的模样,此时,正跟一白衣人下棋,拽着人家的手不让他落子。“就让我一个子儿能怎么?你个老不休的,怎的专欺负晚辈!”“不下了!”那白衣人生得极俊极美,却有一股清灵的憨态,被定安帝搞得烦不胜烦。气鼓鼓地甩了袖,指着定安帝的鼻子:“等着,我这就跟娘子说,你上次擅用返尘镜,偷偷帮了你那宝贝闺女!”桃花片片飞入玲珑局,定安帝喊人站住,无奈白衣人嗖地一下,便没了影。定安帝黑着脸抬头,却见一少女,眼眶红红地站在桃花树下。手一抖,碰掉了棋盅,白子儿稀里哗啦地撒了一地:“梨梨?”姚盼哪里还忍得住,冲上去,扑进了父亲的怀中,定安帝笑着接住了她,“哎哟,快让爹爹看看。”他摸摸姚盼的脑袋,不无感叹地说,“原来梨梨长大以后,是这个模样啊。”是啊,她现在长成个大姑娘了。现世时,定安帝逝世的时候,她才十五岁,还是个躲在父亲羽翼之下,什么也不懂的小小少女。姚盼呜咽着。那白衣人又回来了,手上还拉着一个绝色女子,“娘子娘子,你快管管他,好一个赖皮!”定安帝把姚盼的肩一拍,骄傲地说:“姑祖,你看,这就是我常常跟你提起的,我闺女!”绝色女子看了一眼定安帝,“臭小子,让你别叫姑祖,都把老娘叫老了!”“姑……姑祖?”姚盼懵了。那女子走上前来,双眸一亮,揉了揉姚盼的脸,“你就是梨梨吧,哟,瞧这小脸蛋,一看就是我老姚家的人,大眼睛水灵的,跟我姚清欢还有几分相似呢。”被这么美的美女摸脸,姚盼的脸红了个透,魂魄都不知飞到了哪里去。定安帝捋着胡子,干笑几声:“老毛病,老毛病了!哈哈哈。”云環帝噗嗤一笑,揽住还在气呼呼的白衣人的腰,却是对着姚盼说话:“乖囡囡,太行交到你手上,你可要看好咯。觅个一心一意的有情郎,白头偕老,多看看阳世的好光景。实在累了,再来此处,与我们几个老家伙做伴呐。”“您才不老!”姚盼的双眼亮亮的,无比真诚地说,“您看起来就跟梨梨的同龄人一般!一点也不老!”“哎哟,小嘴真甜!”眼看美女又要伸手来摸她脸,姚盼心里美滋滋的,谁知云環帝的手伸到半路,被那白衣人拦下,紧紧地攥在了掌心。白衣人瞪了一眼姚盼,好像她是什么可恶的入侵者,又眼巴巴地看着云環帝:“不许摸。”云環帝好笑,捅了他一下,“小孩的醋你也吃?不害臊。”“娘子~!”他嘟起嘴,那尾音九曲十八弯的,听得姚盼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然而,这般极为娇憨的表情出现在一个大男人的脸上,竟然毫不违和,反而有些可爱俏皮,大约是他容貌生得太过精致的缘故。想来这位白衣人,就是传闻中,云環女帝那个清艳卓绝的元夫了。二人站在一起,还真是佳偶天成、神仙眷侣。白衣人拉过云環帝,不知在她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云環帝的脸一红,颇为恼怒地嗔了他一眼。那股恩爱劲儿,姚盼与她爹对视一眼,心里都有点酸酸的。“陛下。”忽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姚盼心口一动,徐徐转身。桃花纷坠中,白衣青年信步而来,衣袖款摆,俊朗的容颜仿佛冰雪塑成。漆黑冷峻的眸光,在触及少女的时候,又化成了一池春水,说不出的潋滟温柔,他张了张唇,依稀是“梨梨……”那一瞬间,他身后所有的布景,都成了虚幻……满堂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他走到定安帝的面前,敛裾要拜:“拜见陛下。”定安帝笑他,“宗愿啊,这里那么多的陛下,你这声陛下,叫的是谁啊?”促狭道,“该叫岳父了。”宗长殊耳朵红了,小声地唤道,“岳,岳父大人。”姚盼失笑,把青年扶了起来,悄悄握住了他的手。宗长殊垂目,看着姚盼,紧紧反握了她的手,十指相扣。“这下人齐了,”定安帝一脸欣慰,又有点说不出的怅然。这一对一对的,真是戳他肺管子啊。想到什么,温和地看向姚盼:“想不想见见母后?”姚盼一怔,而后用力点头。抹了眼睛,笑道:“梨梨要开开心心地去见。”云環帝叹道,“好孩子。”山洞中的冰棺里,一名容貌温婉的女子静静沉睡,眉宇间,与姚盼有几分相似。定安帝轻轻靠近冰棺,眼里有着散不去的悲伤,“惜灵啊,我们的女儿来看你了。她都长那么大,就快要成家啦。都快十七年了,为什么,你还不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