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着宗长殊下棋估计也是为了折磨他吧,定安帝身边的人都知道,他们家陛下文韬武略,可惜就是棋品十分不好,是那种,能够被编进野史里边供人嘲笑的不好。“小的倒是知道一些,跟殿下透露一二,殿下别告诉我家大人就成。晚膳时大人正跟陛下下棋呢,心情瞧着还不错,谁知芳怜郡主来了一趟,同陛下说了两句话,小的再抬头看,大人的脸色瞅着便不好了。”芳怜郡主?姚盼在心里琢磨了一下。那宗长殊,是看见郡主身边的蒋旭了?所以他才心情不悦的?她拖长声音“哦”了一声,故意高声说道:“原来是这样,先生是恼,本宫将他送来的人,扭头便转送了出去?是觉得本宫不把先生放在眼里?”“还是同情那个蒋旭啊?”“可是,先生之前对他不也是想杀就杀,半点也没当人看,又有什么资格来罪责本宫?!”说到后面,姚盼的声音已然是冷了下来,脸色也是极为不快。“殿下,殿下快别说了,”小厮急得满头大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两个人惹毛任何一个,都足以让他脑袋搬家。“你知道什么,我想杀他,”男子的声音十足的严厉冷酷,穿透力极强地透过帷帐传了过来:“那是因为你——!”米色的帐子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一双漆黑的眼冷冷地看向姚盼。宗长殊逆着烛光,出现在姚盼的视线当中,身后散落模糊的光晕,高大的身形充满了威压。他瞧着真像刚刚从被子里钻出来似的,面容还带着几分倦意,阴影打在面上,勾勒出清艳的眉骨,眸若点漆,无端有些阴森之感。雪白的中衣懒散地穿在挺拔的身姿上,满头乌发垂落两肩,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沐浴后的清香,偏偏神色又是如同神明一般的肃穆冷漠。两种极端对立的气质,交织出淡淡的惹人遐想的旖旎。“因为我——什么?”姚盼眯起眼,直觉他那戛然而止,没有说出口的下一句话,会透露什么了不得的讯息。在众目睽睽之下,姚盼将蒋旭送给芳怜郡主,此事必定会传到宗长殊的耳朵之中。这般举动,正是为试探于他。这几天,姚盼心中的不安愈发扩大,她反复回想十余年来,跟宗长殊相处的点滴,越想越不对劲。在他们熟悉不久之后,他对她的习性便了如指掌,姚盼自以为是他为人细腻头脑聪颖的缘故。可明明,她都还只是一个小孩,宗长殊又是从哪里得知她一些日久天长才养成的习惯的?一直没有觉察,只不过是因为,姚盼的思维仍旧维持在前世的状态,没有意识到那时的她,只是个“孩子”而已。对他的安排都能坦然地接受,也许,更是因为宗长殊不论是对她的关心,还是对她的引导,都过于无声无息,自然到没有一点痕迹。直到蒋旭的出现,才让姚盼重新审视与他相处时出现的违和之处,彻底地激起了一直深埋于心底的怀疑。前世,蒋旭此人,确实出身卑微,他得势之后,宫里传言纷纷,都说他是靠着出卖身体,取悦女帝,才得到了郎中令的位置。旁人不知,姚盼却是知道的,蒋旭这个人,其实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她当初,也是看中了他的才干,这才多给他几分恩宠,让他独揽大权,惹来朝野非议。可宗长殊身为七珠摄政王,从来就看不上这个女帝内宠,与他素来没有什么渊源,这一世更是未曾照面,又怎会扯到一起。然而,他说起蒋旭的语气,那种厌恶不似作假,如果宗长殊要给她进献男宠,为何不是其他人,偏偏是这,刚刚被打入尘土、受人糟践的蒋旭呢!宗长殊定定看着姚盼,抿唇不语。他忽然伸手,一把将姚盼拉进了帐内。铺天盖地的湿润的香气冲入鼻腔,让姚盼的脑袋有些发晕。宗长殊把她拽进了帐内,转过身来,声音有些发沉:“臣观此人,在被下大牢时,便善于巧言谄媚,结交狱卒,溜须拍马,心术不正。偏偏心性坚韧,忍受种种刑罚而不屈不挠,若是将来一朝得势,必成祸患。”他的目光寒凉,透露出了十分的不满,“若那夜殿下没起心思,这蒋旭死便死了,总算是我太行社稷之福。”“可偏偏,殿下将其留下!”宗长殊来回踱步,姚盼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烦躁的模样,“好,殿下喜欢,留下便留下罢了,总归是他命硬。就此关在春和殿,好生约束便是,任他还能翻出天去?可你,却把他送给了芳怜郡主!”他咬着牙关,将姚盼的肩膀一手握住,森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