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把视线都聚集在徐资身上。严阁老不在,皇帝决事多倚重徐资。趁着严信“养病”,徐资却支棱了起来。皇帝每有疑问,他总能提出决策,不得不让严党的人忌惮。众目睽睽之下徐资拱手出列,他本就身高腿长,这会背脊笔直,行止有度,往御前一站,再不是从前那个一问三不知容易让人忽略的存在。“皇上,依臣之见,东厂和宦官都该严惩,堂堂大周士子被锦衣卫和宦官打死,传出去,有损我大周国威。锦衣卫本是禁军,自当当起巡防宫廷内外要职,保护皇帝安危,他们却对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大打出手。东厂目无法度,横行霸道,所到之处,民怨载道,百姓颇有微词。万岁,不如趁此机会重新整顿一番,也好给亡者一个交代。至于宦官在宫内械斗更是违背祖制,此乃陈忠管教不严,约束无方。臣斗胆举荐顾昀担任锦衣卫指挥使,并监管东厂,已平士子心中之愤。”顾昀之父顾行也曾担任过锦衣卫指挥使,他御下严格,在位期间,锦衣卫风评不错。这番话下来,满朝文武脸色皆变。谁说徐资一问三不知,谁说徐资是严信的跟屁虫,人家心知肚明,只是不说罢了。这番话把陈忠所有罪状说得一清二楚,他统领的东厂和宦官都是罪有应得。末了,还不忘举荐顾昀。陈忠头埋得更低,心里把徐资骂了千万遍,千防万防,他怎么就漏了徐资这只老狐狸。隆康帝本还想偏袒陈忠,毕竟是他从世子府带出来的老人,跟了他二十几年。但嗅觉敏感的文武百官没给他这个机会。陆湛最先出列,“臣附议。”接着又有几个人出列,最后整个大殿文武百官都附议。陈忠横行已久,权势滔天,这是夺了东厂的最好机会。隆康帝不好再说什么,深深地看了陈忠一眼,虽有不舍还是道,“既如此,顾昀接任锦衣卫指挥使,兼管东厂。”顾昀,“臣谢万岁隆恩。”“至于陈忠……”隆康帝一顿,接着道,“罚俸一年,出去领50板子。”群臣一惊,真是风水好轮回,平日都是陈忠监督锦衣卫行刑,今日却轮到他自己。不领板子,文华门外跪着的士子怕是不饶。陈忠被拉出去执行庭杖,外面的棍子声此起彼伏,殿内早朝继续。魏池有事启奏,“臣奉命安置三名士子身后事,发现三人均是冒籍参考,一查之下,本科竟有12人冒籍。臣不敢独断,特起奏陛下!”一科12人冒籍,这可不是小事。群臣窃窃私语。前面两科会试由礼部尚书徐资主持,并没出过冒籍事件。这一科,隆康帝让景王主持,会试从头到尾都是严信把关。如此,竟出了冒籍的事。隆康帝面色更加阴沉,“查,给朕彻底地查,把近10年参加科考的中了进士的,都查一遍,朕要严惩。今科这12人验明身份,发配岭南,终身不得参加科考。”陆湛面上无波,第一个想到的是沈若的身份,礼部没问题。吴江那边上次骗过陈忠,不知这次皇帝会派谁去查。他得早做准备,不能让沈若身份暴露。徐资此时却想起另一件事,于是道,“万岁,臣有一事禀告。”“说。”“姚炳案已经平反,姚大人沉冤得雪,臣启万岁,追封姚大人。”“准了。”隆康帝这次答得非常爽快,抚慰忠臣,千古留名的事,他愿意做。“还有一事。”“你说。”隆康帝语气终于缓和几分,朝臣们也都松了口气。“姚大人尚有血脉存活人世。”徐资这话说完,满朝文武震惊,姚炳全家一十三口都被刘安所杀,怎又有血脉尚在人间?隆康帝面色微霁,迫不及待问,“现在何处?”忠臣遗孤,还是要照顾一下,彰显皇帝仁慈,“年纪多大?是否读书?如果读过书,可举荐他做官,以正其父威名。”“万岁,姚炳之子隐姓埋名,本就在朝为官,他是姚炳养在外面的青梅竹马所生,因此躲过一劫。”群臣面面相觑,真够狗血的。时下,男人三妻四妾正常。但姚总兵惧内,家里有个河东狮,只得她一个正妻,连小妾都无。却原来背着正妻在外面养了外室,也幸亏养在外面,这才留了这一点骨血。隆康帝一听来了兴致,问了文武百官都想问的问题,“哦,是谁?”“正是吏科给事中张吉,请万岁莫要治他隐姓埋名之罪。”群臣都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联想当日张吉为替姚炳伸冤,投河死谏,就能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