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孙翠兰放下梳子,厌恶至极地看着这?些妖魔鬼怪,冷笑:“你不但不能进入房间,还要跑得过它们,才能挨到天亮,保住今日之?命。”
“它们既然不能离开?屋子,惧怕夜游神,我?只要待在?这?里,干嘛还!”话音未落,李秀丽微微睁大了眼。
通向主院的诸多游廊,竟然莫名地缩短了一截。
而四面八方、藏着怪物的房间,竟朝主院逼近了一段!
那些怪物全都紧贴到了门后,眨也不眨地盯着站在?主院里的少?女?。
它们的确不能离开?屋子。
但这?些屋子,居然是活的,会?不断自?己?缩紧距离,朝你而来!就?在?几个呼吸的功夫,整座唐府所?有建筑都隆隆作响。所?有房屋都门朝主院,似人转过身,“转”了过来。
唐府建筑的格局,就?变成了以?主院为核心,各房呈圆形包围状,不断地缩短空间剧烈,一截一截往这?里“跳”。
孙翠兰坐在?井边,看着向主院“包抄”来的那些房屋,道:“自?从唐家人设下大阵,唐府就?‘活’了,这?些怪物借符咒与建筑融为一体,可以?错乱空间,虽夜不能出屋,却可以?追杀入阵者。”
“有生人来时,它们吞吃生人。没有生人来时,它们就?来包围追杀我?的魂魄。”
她缓缓退入井口,折着身躯,贴在?井缘。黑发钻入水下,像根系杂错,交织网罗的密密水藻,将井水都映成黑色。
惨白肿胀的面庞上,漆黑无?瞳的眼,紧紧盯着少?女?,伸出手:
“我?要告诉你的,最后一条规则:这?座府邸中,真正安全的地方,只有我?的井下。我?可以?凭借地下水系,逃过地上的怪物。而它们害死了我?,不敢正面对抗我?的怨气,不会?入水。”
“来,到我?这?里来。跟我?一起到井中躲避吧。”
眉目粼粼,像是娇养无?知?的少?女?,环顾四方逼近的怪物,无?处可去,果然一步又一步,向她走来。
只要再一尺,就?能将这?鲜活的生命拉入井中,共沦寒彻的水波。
就?在?少?女?略带粉色的白皙手指,要碰到井边之?时,天边忽飞白练,以?闪电般的速度卷住纤细腰肢,凌空若舞,将她拉到了主院的房顶。
李秀丽在?房顶站稳,松开?了另一只悄然握住蒲剑,准备刺穿女?鬼脑瓜子的手,偏过头,讶然:“是你?你怎么在?这??”
这?柔韧的触感之?前有人阻止她进屋子,本以?为是谁藏在?暗处,却没想到还是熟人。
白练重新垂下,变回?拂尘,被握在?骨节分明的掌中。
“福生无?量天尊。”来人发色奇异,一半是青春之?黑,一半是苍苍之?白。英眉端容,俊得极为正气,像挺拔的松,浩然的山,有不移之?色,堂堂之?美。一身白衣黑底的鹤氅,内穿道袍。
虽然他的脸在?李秀丽看来是一张像素脸,但像素五官也有端正和崎岖之?分的嘛!何况这?头极有特色的头发。
而对白鹤道士而言,“云真子”的相貌虽然变了,那熟悉的蒲剑、艾旗,也早就?让他认出了这?位故人。
便肃容颔首:“道友,北地一别,今日江南重逢。此地却不宜叙旧。”
失去了即将到手的猎物,红衣厉鬼在?下方狂怒不止,凝聚着怨气的黑发钻出井底,狂乱地舞在?半空,像铺开?的巨网,也像张开?的大口,阴影几乎遮蔽了夜空,连月光都在?一瞬间变得惨然发灰。其口中却还不断地唤道:“你快下来,只有我?这?里是安全的只有我?这?里是安全的”
鬼物的诱哄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站在?房顶上的两人,一动不动。
白鹤说:“道友,它在?撒谎。唐家人说的规则是不稳定、不真实?的。它说的,也不是真实?、稳定的规则。”
李秀丽说:“我?知?道。”
心想:这?鬼当我?是傻子?
我?不全信唐夫人,难道就?要全信你这?女?鬼?
刚刚她看得一清二楚,井水下的黑发根根耸立,刺如尖峰,只待她一入水,顷刻就?把她扎成筛子。
见诱哄不下人,孙翠兰更是气得发狂,几乎蔽日的黑发将房顶的四面都围了,舞动游走。又顾忌正不断逼近的各怪物,又不知?顾忌什么,始终没有下手。
最后,鬼号一声?,钻回?井中。
而本来四面逼来的怪物,也一时僵住了。透过门缝,它们极其不甘地望着屋顶上的李秀丽、白鹤二人,却只能隆隆退去,建筑的空间位置都恢复了原状。
李秀丽放下蒲剑,奇道:“它们为什么不动手?”
白鹤道:“因为我?们站在?它们两重的虚假规则之?外,第三重,真正的稳定规则里。”
他指了指千万年悬在?天际的月亮,又指了指房顶上的屋脊神兽石雕,它被雕刻在?屋顶,受尽风吹雨淋,自?岿然不动。
“这?个临时溢出区存在?第三重规则,也是真实?、稳定的规则,是:主院的神兽注视之?下,月光之?下,是绝对安全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