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说这句话时,我并未立刻意识到其中的意思。直到和他告别后,独自走在路上时,忽然,看到路边一闪一闪的路灯,我呆住了,我的脸突然发烫,心脏发出巨响,几乎要将黑夜震碎。他说:可能我身上安了雷达吧。刚才在路口,感觉这边有人,就过来了。可他又说:书帆,我身上没有雷达。他叫张坎,将我的冬夜变成夏日。喜糖青春期的我,勇气为负数。那晚张坎的暗示并未改变我们关系,只是两个人心里,或者只是我心底多了个不能说的秘密。在学校里偶遇时,他没和我打招呼,而我也选择如陌生人般擦肩而过。我猜,他可能怪我那晚没有听懂“告白”,或许,他在等我有所表示,但,这一步我始终没有跨出去。初一暑假,我经历了初潮。当时,我正在做王老师留的练习题,突然感觉肚子一阵阵地疼,我以为是吃坏肚子。可当看到内裤上那一抹红色时,我吓坏了,慌忙提起裤子,冲下楼去找阿婆,我哭着对她说:“阿婆,我生病了。”阿婆当时在做午饭,听我一说,赶忙关了火,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刚才觉得肚子好疼,结果上厕所的时候,发现流血了。肯定是生了很严重的病,要不然怎么会流血,”说到这里,我更害怕了,哭得厉害了些:“或者是什么东西把我肚子里面捅破了。”阿婆将我抱在怀里,轻抚着我的头,安慰道:“好了,书帆不哭啊,你放心,这不是生病了,阿婆知道这是什么。”我从阿婆的怀里仰起头,抽抽搭搭地问:“是什么?”阿婆笑着说:“这是你长大了。”那天,阿婆教了我许多以前从不知道的知识,她说这是成为女人的标志,我应该为此感到开心。初二,我搬去了三层,八班从停车场旁的双层楼搬到操场另一侧的又一栋遗世独立的教学楼,与我隔得更远了,不仅如此,那栋教学楼下甚至有专属的停车棚。这样一来,能遇见张坎的机会几乎为零。于是,学校的集体活动成为我看到他的唯一希望,可在人群中找到他并非易事,我只成功过两次,一次是年级大会,一次是运动会,他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时。我记得,初二那年的运动会,是学校最正式、规模最大的运动会,因为柳镇一中的操场在施工,那年运动会是在柳镇二中举办的。柳镇二中的操场比一中大很多,学校可能是出于“既然已经借了场地,不如干脆搞届大的”心态。那年光是田径项目,就有6个:男子组1500米、800米、400米、100米、50米,女子组1000米、800米、400米、200米、50米以及男女4人接力赛。举办运动会的当天,学校算自由活动,你来不来,老师都不会管。初一那年,我没有参加。但今年,当看到参赛人员名单中有张坎时,我决定放下习题去二中。运动会这天,二中门口立了块牌子;热烈庆祝柳镇一中第35届运动在我校盛大举办。上面还画了个箭头,指明操场的方向。我记得,那天是个艳阳天,太阳很大,仿佛要将二中的塑胶操场烤化。跑道上,穿着校服的志愿者在做最后检查,跑道边的最佳观赏区留给校领导,摆了一排桌椅,桌面铺上红布,每个位置前有张席卡和一瓶水。观众席的座位分三块区域,均匀分布在操场东侧,每块区域共四排座椅。我去的晚,只剩最后一排最角落的位置空着。我落座后,身旁一个短发女生热情地凑上前,问:“你是初几的?”“初二。”她笑着说:“我初一的,那得叫你学姐啦。”她笑起来很好看,眼睛像月牙。学姐,这个词汇首次出现在我的生命中,可只是差一年级的我实在担不起这个“姐”字。“好吧,那你叫什么名字啊?”她自来熟的样子让我想到汤凌爽。“余书帆,书本的书,扬帆起航的帆。”她重复了一遍,说道:“我叫叶初。”这是个很好听的名字,所以直到今天,我还记得。我见她身旁没有同学,问道:“你也是一个人来的?”她耸耸肩,无奈地说:“对啊,我和班里人不熟,他们小学都是一个学校的,我是初中才来的柳镇。”接着,她又问我:“你也是初中才来的吗?”“不是,我小学是在一小念的。”“那你普通话还挺标准的。”她说道,似乎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歧义,又马上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大家乡音很重,很少听到你这样的。”我微笑着点点头,没再解释其中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