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三有点过意不去,糊了他一手的口水,糊着糊着就累了,在他怀里团巴团巴,抱着自己的小尾巴睡着了,直到车到站了也没醒,庄木雨把他揣在外套里拉上拉链,顺利出了高铁站。
这座北方小城没有夜生活,晚上八九点的光景,路上就没什么人和车了,庄木雨只在谷岁长读大一那年来过一回,和他一起处理叔叔阿姨的后事,一眨眼好几年过去,城市变了许多,他努力回忆了一阵,循着记忆搭上公交车,勉强找到了谷岁长以前住的那个小区。
其实原本他想让谷岁长大学毕业后回来和他一块儿住的,两个人一起也好有个照应,这孩子却不肯,说想留在当地,连工作也找好了,只有逢年过节会回来和他住一段,庄木雨没办法,孩子大了也不能勉强,也就随他去了。
小区是个老小区,地段还算不错,物业安保工作做得很到位,再三确认过庄木雨的身份,才领着他进去。
“我们还想联系这家住户呢,这一季物业费还欠着,这栋楼就他家没交了,上门几次都没人在,你正好帮我们问问。”
庄木雨一听,心里就有点打鼓:“什么时候开始发现他不在的?”
物业想了想:“一周前吧,我们小区都是熟面孔,物业费也不高,平时几乎没人欠着,我记得这家只有一个年轻小伙子,挺面善的,每次见到我们还跟我们打招呼,”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神情也紧张起来,“对了,我想起来了,前一段时间碰见过他两次,他看起来状态不太好,特别憔悴。”
庄木雨连忙问:“您还记得什么,都跟我说说。”
“真没有了,你不是他哥哥吗,你都不知道,我们哪儿能知道啊,”物业说,“哎,该不会是抑郁症之类的吧?我看现在好多年轻人压力大,特别容易抑郁,你们家里人还是得多关心关心……”
庄木雨反而觉得如果是抑郁症倒还好些,他怕的是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等物业带他到谷岁长家门口时,他照着记忆输入了门锁的密码,一阵短促的音乐过后门顺利打开了。
“哎哟,我就说没人在家,您赶紧联系联系,不行的话就报警吧。”房间里黑沉沉的,物业把灯一开,冷白的光照在冷白的墙壁上,惨淡得叫庄木雨一阵心慌。
送走了热心的物业,庄木雨关上大门,站在玄关处没有轻易进屋,瑞三从他的衣服里挤出来,耳朵直楞楞的,显然感受到了不祥的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
阿谷:大哥说的都对!
“祟气,双蛇,邪神像。”
庄木雨第一次切身感受到所谓的“不祥”。
他想起以前在办公室里摸鱼听刘姐她们闲聊,从传言八卦聊到人生哲理再聊回传言八卦,有一回他印象特别深刻,是他们隔壁那片街道里的事儿。他们那一带都是养老社区,老人不跟孩子同住的多的是,大家平时白天一块儿出来晒晒太阳,和老兄弟下棋和老姐妹跳舞,互相照应着,也算挺舒服自在。不过并不是每一家都这么外向,有一家老爷子就很不喜欢人多吵闹,性子还有点孤僻古怪,住了好多年跟邻居也不熟,谁也没想到有一年刚入冬,老人就在家里没了,悄无声息的,等隔壁邻居发觉奇怪报警的时候,人已经在地上躺了好几天了。
本来只是一个令人唏嘘的故事,但是后续的走向渐渐变得不对头了,老人的儿女匆匆赶回来办完后事,转手就把房子挂到了中介那儿,这一片房子本来就卖不上价,再加上有了白事,价格被压得很低,就这,仍然卖不出去。
庄木雨好奇地凑了一耳朵,就听见刘姐神神秘秘地说:“那家老人走的不太安详,房子里也不平静,去了好几波买家看房,去一波病一波,现在还挂在中介那儿卖不掉呢,我听说都变成凶宅啦……”
看着眼前隐隐冒着黑气的房间,庄木雨心想那算什么,这才真的叫凶宅呢。
瑞三脊背弓起,浑身毛炸开,瞳孔紧缩成窄窄的一线,攻击姿态摆足,庄木雨僵硬地站在玄关,半步都不敢挪:“……这是什么情况?”
“祟气,”瑞三说着,嗓子里发出威胁的哈声,“那扇门后面最浓。”
不用它说,庄木雨也能看得到客厅里丝丝缕缕的黑气都是从一扇紧闭的房门里钻出来的,门缝底下的祟气凝实得像墨一样黑,在冷白的灯光下扭动着,看得他背后一阵发麻。
“那个好像是阿谷的房间,”庄木雨艰难道,“我们应该怎么办?”
瑞三眯着眼睛侧头看他:“当然是过去看看啊。”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吧,一般电影里拍到这种镜头,过去开门只有死路一条,”庄木雨下意识往后摸到门把手,“要不我们还是……”
“你不找弟弟了?不进去怎么找线索?”瑞三胡须都竖起来了,“喵,胆小鬼,有我在你怕什么。”
庄木雨很想说你顶着这幅巴掌大小奶猫的样子说这种话,实在不是很有说服力,但是眼下还是不要和唯一的队友吵嘴比较好:“你觉得那里面有什么?”
瑞三皱皱鼻头:“猜不出来,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话说到这份上,庄木雨不去也得去了,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挨着墙一点点挪到门边,那些祟气仿佛有自己的意识,竟然悄悄地避开了他,门缝底下那些浓厚如墨的更是慢慢退回了门内,庄木雨若有所感,抬头看自己的功德云。回到人界后一直没动静的功德云这会儿像打了兴奋剂一样,噗噗噗地使劲儿冒金光,虚虚地在他周身拢起一道屏障,有这道屏障在,庄木雨安心不少,动作终于大胆起来,握上门把手深呼吸两次,往下一按,轻轻松松就把门给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