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不黩走过去,弯腰捡起来,耳坠很精致,金掐丝工艺,弯成了娇俏花瓣形状,中间那颗红宝石圆润饱满,无论做工还是价值都不菲。刚刚来延嘉殿的女人一共三个,不会是太后的东西,也不是杜澜心,那只能是舒明悦的。姬不黩脑海里忽然浮现刚才舒明悦闯进来时的模样,一张怒气冲冲的娇艳脸蛋,乌眸红唇,泪水满颊,红红鼻尖和眼皮的情态分外惹怜。祈祷上天怜佑偌大的庭院里有些空寂,裴应星看着舒明悦,皱起眉头。罗裙遮挡,倒是看不出她腿上如何,但见她不自然蜷曲的小腿,便知那里应该有伤,再加上她面上那副迫不及待想和他分开的表情,裴应星忽然不想走了。自八岁那年被送去北狄,他一直以阿史那虞逻这个身份长大,草原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他自幼表现便出不同寻常的聪慧与勇猛,这才能在都利可汗一众儿子们中脱颖而出,群虎争食,生死自负,其中艰辛自不必说。这些年,随着手中的权力越握越多,能令他迟疑和纠结的事情也越来越少。今日巽朝宫闱里发生的事情,本来与他无关,若非因为舒思暕是她哥哥,他也不会牵扯进来,结果他前脚救了她哥哥,后脚便叫她打了一巴掌。现在她又对他这样疏离,似乎不想与他同处,裴应星的心里顿时有些不快。还有那日那张充满威胁之意的字条。多久没人敢威胁他了?……舒明悦不知他心中所想,正要转身离开,忽然听到他问,“你腿受伤了?”“什么?”小姑娘神色显然一愣,迟疑了会儿,缓缓摇头,“没……”还没说完,裴应星直接抓住了她左腿,猝不及防地捏住膝盖。舒明悦登时嘶一口凉气,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报复,压了一下,又摁了一下,疼得她直溢出了眼泪花,忙将小腿往回抽,“你干嘛!”然而腿窝被他掐住了,动也动不得,他半蹲,眉头微拧着,似乎有点不耐,“别动。”舒明悦的腿很细,一手掌能掐个差不离。肌理匀称,骨骼纤细,哪怕隔着一层衣衫也能感受到弹性柔韧的肌肤。刚练舞那会儿,舒明悦年纪还小,最喜欢将身体绷成一条线,然后把脑袋往前一埋,半天一动不动。有一次她把自己吊挂在树上,那时候正好夏天,树叶阴翳,舒思暕下值回来,一抬头就见一条腿颤巍巍挂在枝杈间,可被吓了个够呛。后来他把妹妹拎下来,一张脸拉得老长,差点揍她。裴应星的手指落在腿窝下的柔韧肌肤上,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古怪,正一定神,准备细致摸摸,看看是骨头伤还是皮肉伤,头顶忽然传来一声怒斥,“你放肆!谁准你摸我腿!”小姑娘挣扎起来。“我摸你腿?”裴应星眉毛一挑,气笑了,倏地了松手,然后直起身,慢慢往前迈了两步,直将舒明悦逼得无路可退,后背紧紧贴在窗牖上。木头沁着夜色凉意涌入衣衫,像是尖锐兵器抵住了穴。“小公主——”裴应星低下头,天际的圆月很亮,将他整个人勾出一轮暗色轮廓,看起来深沉而不可测。舒明悦呼吸微紧。他阴森一扯地唇角:“我怎么摸你腿了?”舒明悦气红了脸,“你……无耻之徒!明日我就让舅舅把你抓起来!”裴应星的脸色也不好看了。随着最后一个字蹦出来,周遭好像陷入了一片死寂,风声簌簌过而,夜凉如水。安静得人心慌。他淡淡看她,用一种讥嘲语调道:“现在就抓,我在这等着!”这是什么狂妄之徒!?舒明悦不可置信地睁大眼,乌溜溜,圆滚滚,她深吸一口气,正当忍无可忍之际,忽见他伸出手,面无表情地举到她眼前。舒明悦身体立刻往后缩去,下意识地闭上眼,然而想象中的巴掌并未落下来。这次裴应星当真气极反笑了,还以为他想打人呢?不禁怒道:“睁开!”舒明悦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睁开一只眼眸揪了他一眼,然后才敢慢吞吞地睁开第二只,见他似乎没有动作的意思,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他手掌停在她面前一寸的距离,借着昏黄烛光一看,上面有很淡濡湿,几乎微不可察。“……”舒明悦一愣,缓缓低下头,凑鼻尖上前嗅一嗅,眉尖一蹙。好像……是血?温热气息喷洒在指腹,裴应星一愣,喉咙滚了下,下一刻,伸出手,不容分说地把指腹血迹蹭在了她鼻尖上。小小的鼻头挺翘莹白,像一块儿上好的羊脂白玉,触感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