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后山荷塘水榭,从那里可以溜进寺庙。他?若问,就说蛊毒发作,绝对好使的借口。月光如水银一般倾泻下来,荷塘仿佛笼着?一层轻纱,朦朦胧胧,好似梦境。一阵风吹过,梦境产生一丝波动?,须臾扩散到荷塘那头,哗啦啦的,激起阵阵水声。苏宝珠顿住脚步,惊愕的睁大眼睛。皎洁的月光下,一个男人站在水中,整个背部露出水面,遍布触目惊心的鞭痕。那道背影,是缘觉。巨大的惊愕令苏宝珠一动?不能动?,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愣愣盯着?他?的背。许是察觉到背后有人,缘觉猛地回?身,“谁?”她泪眼模糊看着?他?,好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带着?哭音道:“我。”回?头的一刹那,缘觉已经认出她来了,又好气又好笑,“半夜不睡觉,到处瞎跑,也不怕裴禛暗算你。”她抽抽搭搭,“想你了……”空气又寂静了。“转过身,闭上眼睛,不准偷看。”“哦。”苏宝珠低低应了声,转过身,一阵哗啦啦的水声后,是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声,因寂静,声音格外明显。她没忍住转过身,睁开眼。啧啧,宽宽大大的僧袍全把?好身材掩盖住了,瞧那宽肩,瞧那劲瘦有力的窄腰,瞧那又长又直的腿,每一处的肌肉线条,都是恰到好处的完美!她蹑手蹑脚走过去,双手张开,一扑。扑了个空!“蛊毒发作了啊,让人家抱抱。”她坐在地上耍赖。缘觉才不上当,蛊虫刚刚餍足没多久,短时间内不会再发作,“起来,回?去。”苏宝珠伸出双手,“你拉我起来,我就走。”缘觉俯身拉住她的手,不妨她用力一跳跳到他?的身上,两?条腿直接绞住他?的腰,笑嘻嘻道:“还好你腰细,不然缠都缠不住。”缘觉托着?她,怒目道:“又胡闹,下来!我今晚不会再与你做、做了。”苏宝珠枕着?他?的肩膀,“我就是想来看看你,不想让你觉得你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贫僧从未这般想过。”“又来了,你知不知道,每次你对我自称‘贫僧’,就是你不愿说实话的时候。”缘觉抱着她,抱着他的不安定。越是这个月夜太静谧,太容易让人失神,他一时忘了放手。“不许胡说,不过我惯用的自称而已。”他低低道,可语气却没什么说服力。苏宝珠没戳破他的虚张声势,只是更用力地抱住他,“你背后的伤是怎么来的,我想不通有谁敢打你。”“没人打我。”却是不肯说受伤的原因。“第?一次去福应寺那天,我听到?鞭子?的抽打声,就是你那间僧舍传出来的,现在想来就是你吧。我听说,佛门中人一旦破戒,要么还俗,要么重罚。”苏宝珠轻轻抚着他的背,“对不起。”
缘觉默然一瞬,“不关?你的事,你没有错。”“你怎么这样?好,哪怕你对我严厉一点,狠绝一点,我都不会……”都不会如何,苏宝珠没说,缘觉也没问,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风声,舒缓地从他们身旁吹过。苏宝珠突然直起腰,低头压下。缘觉一偏头,她的唇落了个空。“讨厌,还以为能偷袭成?功!”苏宝珠娇哼一声,不服气,啊呜一口,咬住他的耳朵。疼得缘觉接连倒吸气,却不敢猛然放手,一边躲着张牙舞爪的妖孽,一边把妖孽慢慢放到?地上,待她站稳了方斥责一声,“胡闹!”苏宝珠笑嘻嘻的,“谁叫你躲的?别气了,这回我家能缓口气,都是多?亏了你,喏,送你的。”看着她手里的荷包,缘觉不咸不淡笑了声,“你看我戴哪里合适?”好像是的哈,没见过僧人腰上戴荷包的,苏宝珠讪讪笑了两声,把荷包收起来,“都怪我爹瞎出主意。”想起那个圆圆胖胖,看着和气好说话其?实一肚子?算计的“奸商”,缘觉不禁摇摇头,“你和你爹长?得一点不像。”苏宝珠道:“你别看我爹现在这个样?子?,他年轻时可是姚州第?一美男子?呢!毕竟能生出我这样?天上有地上无的美人,爹娘岂能差了?其?实我小时候,我爹也没这么胖,后来就跟吹气似的一下子?圆乎了。”几声更鼓打响,已是子?夜时分?了,缘觉无奈只得让她在寺中留宿,“破晓时分?你就要走,别让人发现。”苏宝珠乖巧应下,晚上睡在他的僧舍,规规矩矩的没做出格的事,也按他的话天没亮就悄悄离开寺院了。可是,不到?一个时辰,她又回来了!缘觉面无表情?要关?门。“等等。”苏宝珠急急撑住门板,“真有事,你还记得那个冷淘摊吗?我觉得厨娘有古怪!”冷不丁提起冷淘摊,缘觉的表情?顿时显出几分?不自然,“不要总找借口缠着我,正是做早课的时候,让人瞧见,对你不好。”他们的事情?一旦败露,没人敢说缘觉的不是,只会骂她狐媚蛊惑,不知?廉耻。“我不在乎。”苏宝珠道,“反正早晚回姚州,在那里,没人敢说我的闲话,没人敢给我不痛快。倒是你,只怕处境要难了。”声音越来越低,话到?最后,她脸上的沮丧已经藏不住了。“算了,你去做早课吧,我走了。”她转身,肩膀塌下来,身影在微阴的晨曦中有些飘摇。缘觉认命似的叹息一声,跟了上去。苏宝珠微微低着头,挑挑眉,嘴角微勾。-今日的天阴沉沉的,灰色的云越积越多?,迎面吹来的风带着微寒的水气,应是要下雨了。这样?的天气,是没什么人吃冷淘的,摊子?空空荡荡的,系着襜裳的男人木然坐着,让人觉得有点心酸。“店家,”苏宝珠笑着走进棚屋,“来两碗冷淘。”一见来了客人,那男人立刻活过来,忙着请他们坐下,“好好,现成?的,马上就得!”很快,两碗冷淘端上来,那男人重新坐到?一旁,都没往这边瞧一眼,根本没注意到?僧人与女子?作伴的古怪。不是过于老实,就是太会做人了。苏宝珠问他:“你家的冷淘做得真不错,尤其?这酱汁,调味绝了,是祖传的手艺?”那男人笑容憨憨的,“是我婆娘的手艺,我家祖祖辈辈都是种地的,不会做这些个吃食。”苏宝珠暗喜,“是那位厨娘吧,长?得很美,瞧着不像庄户人家。”“南边来的,说起来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