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上了个厕所,陈知丽没有选择躺回床上,她穿上拖鞋,走出了保姆间。
摸上前厅楼梯的扶手,陈知丽顿了顿,朝门口望了一眼,走向后院,绕过林开昀小书房的窗台,从侧面的小道往里走,穿过门廊,她试探着推开了门。
小门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穿过走廊,就走到了客厅后,绕过孔雀屏风,就到了楼梯口。
陈知丽仰头望了一眼黑洞洞的楼梯尽头,又回过头看了一眼来时的走廊,被巨大的屏风挡住,她什麽也看不见。
也许她的女儿,曾经许多次,偷偷穿过这条走廊,与楼上的少年相会。
思及此,陈知丽越发后悔选择这份工作。
二楼很安静,陈知丽看了一眼周泽瑜的房间门,门缝里无光,不知道里头有几个人。
今天白如君的精神状况让人不安,她走到白如君的房门,伸手準备叩门,想了想,又将手落在门把手上,轻轻旋开一条缝隙。
一丝古怪的气味传来,陈知丽陡然升起一股寒意,她打开门,径直走向卧室。白如君正闭目在床上躺着,身上盖着被子。见状,陈知丽松了一口气,上前为白如君轻轻掖了一下被角,转头却差点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一大跳。
浴室的门没关,是方才她寻找白如君时打开的,她上前两步準备将浴室门关上,却陡然想到了什麽,擡起眼睛和镜中的自己四目相对。
原来“恶鬼”说的是白如君自己,那时她根本不是发病,她是清醒着的,清醒地说自己要下地狱。
陈知丽只觉得脊背寒毛竖起,瞬间冻如冰霜,她转身一把将白如君身上的被子掀开。
林开昀被外头嘈杂的声音吵醒,她掀开窗帘的缝隙,后院里没人,前厅的灯光大亮。她看了一眼手机,已经三点过了。
打开窗户,她伸出头去望,只听见前厅有好几个人说话,却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关上窗户,林开昀打开了小书房的门,却不见陈知丽的身影,顿时就有些心慌,连忙穿上衣服。
别墅里有个精神病人,今天才刚刚伤了陈知丽,因为陈知丽和周家那个人的关系,令林开昀不得不作出更坏的猜想。
前厅的人似乎很忙碌,却又不知道在忙什麽,每个人都像是漫无目的的无头苍蝇。林开昀没见着陈知丽的身影,方才打了几个电话都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不由地就让人更加忧心。
她看了一眼楼梯,摸着扶手上到了二楼。
白如君和周泽瑜的房间门都打开着,有人在白如君的房间进进出出,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在说“出大事了”,她心里升起一个不好的想法,连忙跑进周泽瑜的房间。
客厅没有开灯,房间里漆黑一片,她穿过客厅,看见卧室的门打开了,里面黑洞洞的,仍旧没有开灯。
“周泽瑜?”林开昀喊了一声,无人回应。
她借着窗外微弱的光,慢慢摸索到卧室。卧室里仍旧是漆黑一片,莫名的,强烈的感觉令她肯定周泽瑜就在这间卧室里。她上前几步,摸索到柔软的床单,双手一环,就将床上的人抱在了怀里。
:高中篇
屋里很安静,过了好一会儿,林开昀才稍微平静下来。而周泽瑜一直没有说话,她不放心,打开了床头的夜灯。
周泽瑜坐在床上,双腿屈起,手臂搭在膝盖上,眼皮低着,看着床单一动不动。
林开昀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但能猜想到或许是白如君出事了,陈知丽现在还不见人影,周泽瑜又明显一副状态不对劲的样子。
她又坐回床上,脑子转了几番也不知道说什麽安慰人的话,只好身后拍拍周泽瑜的肩膀。可刚摸到周泽瑜的睡袍,她就察觉出不对劲来,手心的濡湿感明显,她翻过来一看,手心上沾染了鲜红的印记。
鼻尖传来奇异的腥味,林开昀大惊失色,连忙伸手去检查周泽瑜的身体。
周泽瑜任由面前的人将他的睡袍解开,扔到地板上,等她慌乱得四处检查寻找伤口的时候,他才开口,一出声竟干哑得不成样子:“不是我受伤了,我是我妈妈。”
闻言,林开昀才停下来,如卸力一般跌坐在床上,可又立即紧张起来:“你妈妈怎麽了?”
“割腕,陈阿姨发现的,送到医院去了。”周泽瑜说。
那会儿他正看着窗外发呆,想着晚上陈知丽拉着林开昀离开的表情,他预感到他们或许快分开了,预想了一百种结果,甚至想到如何声泪俱下地在陈知丽面前忏悔,是他借以漂亮的皮囊引诱了单纯的少女。虽然确实是他有意引诱,他也从不后悔,但表演麽,他最在行了。
为了钱肯出卖身体,也或许会为了钱让她留下来?他能支配的最大金额是多少?他开始在脑子里盘算,直到听见门外一声尖叫,紧接着就是慌不择路的拍门声。
周泽瑜立即分辨出这不是幻听,肯定是白如君出事了。他穿鞋打开门,只见到一脸惊慌失措的陈知丽,她正要往楼下走,见到他出门来,连忙伸手指着旁边大开的房门,“啊啊”地叫着,像是着急说话的哑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注意到陈知丽的手上有鲜红的血迹,脑子里轰然一声炸响,连忙跑到白如君的卧室。
血腥味通过他的鼻尖传输到他的大脑,不断被放大再放大,刺激着他本就极度活跃的神经,他当即便出现了幻觉,从天花板淋下血雨,血水顷刻间蔓延过来,就要将他淹没。
他犹如被船只抛弃的水手,独自在大海漂泊。章鱼怪将触手放到他的肩膀上,他转过头去,看见“它”丑陋可怖的面容,卷曲的触手下,“它”张开了嘴巴,告诉他,林开昀的船只已被风暴掀翻,“它”吃了她,接着,“它”慢慢化作了陈知丽的脸,说要把林开昀带走,他再也不会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