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这不是赠我爱马的顾郎君吗?”一声轻佻的声音突然从屏风后响起。顾明朝心中一震,顿觉不好,果不见其然,屏风后转出一张熟悉的俏脸,那人穿着精致的月白色立领长跑,腰间系红色玉石腰带,手中摇着扇子,对着顾明朝露出不怀好意地笑来,最重要的是她身后的侍从手上正是捧着自己谎称丢失的披风。他眼前一黑,顿觉今日不宜出门。——怎么去哪都能碰到她!酒楼立威时于归不请自来却表现得相当自来熟,吆喝侍从搬了椅子过来,手中花式地收了扇子,姿态潇洒地坐在顾明朝边上,只给自得斟服了一杯酒,眯着眼仰头喝下,像极了背后有尾巴摇来摇去的小狐狸。顾明朝头皮发麻,但是盯着顾静兰的视线只好硬着头皮介绍道:“这位是千秋……”“哎,出门在外,叫我时六就好。”时于归大咧咧地挥了挥手,看向一旁坐着的娴静女子,露出乖巧的笑来:“永昌候府大娘子总是夸奖顾家六娘子清水芙蓉,文彩精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永昌候府大娘子便是两位顾家嫡系的亲姨母,故去镇远候大娘子的亲妹妹。奇怪的是,明明是嫡亲姐妹性格确实远远不同。这位永昌候府大娘子性格泼辣刁蛮,利嘴不饶人,唬得永昌侯府如今只有一妻二妾,这二妾还是侯爷年少时的通房丫鬟,也正是因为如此,在镇远候大娘子去世后,生生护住这对兄妹。顾静兰扇子半遮面,对着她微微点头,她大概知道了这位浪荡小郎君的身份,也明白她的顾虑,便起身行了半礼,低声唤道:“时小郎君。”时于归一拍手,脸上露出赞扬的神色,心戚戚地说道:“可比你哥要机灵多了,担得起你姨母一声赞。”顾静兰低头浅笑不语。“不知……有何贵干。”顾明朝含糊地问道。时于归拍了拍手,屏风后的仆从立刻捧着披风进来。“还你,这几日天气不好,洗净晾干花了不少时间。这不披风好了马上送过来了吗?”时于归点了点头,那位仆从便恭敬地披风交给芍药。芍药见自家六娘子点了点头便行礼道谢,接过披风后便站在角楼里不吭声,倒是儿茶滴溜溜的大眼睛扫了好几眼一声男装的时于归,天真懵懂的脸上露出一丝好奇。顾明朝自然不会信她的话,只当她是一时心血来潮,觑了一眼宛若真是偶遇的时于归,只见她虽和自家妹子聊得投机,右手却时不时地点了点桌面,可见心里并不想她说得简单轻松。“那你真是胆大,竟敢……。”顾静兰低呼,随即又以扇遮住下面的话,她羞怯地低下头,摇了摇扇子复又说道,“时小郎君真是艺高胆大。”时于归笑了笑,她目光远眺扫了一眼窗外,又收回视线,还未说话,便听见自己带来的随从和人发生争执。屏风微透,只看到门口站了几个穿着学子服装的人,眉头微微蹙起。“长丰何事?”她语气不悦地质问着,屏风外的人也没想到里面竟然还有他人,其中一人沉思片刻行礼说道:“某乃白鹿书院学子章沛书,请教郎君大名。”顾静兰担忧地看着顾明朝,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丝焦虑,手指紧紧握住扇柄。时于归一听这人说话语气中的倨傲,那种恨不得全天下都跪在他脚下奉承的得意感,便心生厌恶,她冷笑一声,漫不经心地甩了甩扇子。“也是今日我心情好,不然平日里谁要是敢这么和我说话。”时于归一把扣住在手心打转的扇,态度嚣张地嘲笑道,“我一个打十个。”“滚!”章沛书没想到有人听到这个名字竟然还敢是这个态度,一时间脸上骄傲矜贵的表情撑不住,他甚至隐约听到有人嗤笑,大庭广众被羞辱的愤怒、不忿瞬间冲上脑袋,他一把掀开屏风,怒发冲冠模样。“大胆!”长丰怒斥,腰刀瞬间出鞘,只见寒光一闪,眨眼间便抵着章沛书的脖子,寒气森森的刀气瞬间让他冷静下来。凌厉的刀锋在他脖颈处留下一道红色痕迹,再近一寸必定血溅当场。他涨红的脸庞刷得白了下来。与章沛书一同前来的三个书生顿时连声怒斥着,又不敢上前,只能语言攻击,偏偏长丰军人出身心智坚毅也听不懂他们的话,只是沉着脸站着。酒楼杀威顾明朝观此滑稽场景只觉可笑,章沛书素来桀骜清高,还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仔细一想还觉得有些好笑。章沛书看他表情便觉受到屈辱,口不择言道:“好你个顾方思,如今出息了便能找个莽夫来作践曾经的同窗,你这金口状元品行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