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两位侍郎只觉得头顶上的视线不停地来回转着,心中一紧,顿觉大事不妙。果然!“坐,以后就是同僚了,有空多多指教。”千秋公主笑靥如花地扔下一个大炸弹,齐齐炸得底下两人头晕目眩。他们顾不得礼节,齐齐抬头看向盛尚书,见他一脸平静,眼皮子都不带掀一下,面色不动如山,便知此事到他们这步不过是一个告知环节。谢书华仗着家世显赫,且比顾明朝年长,便斗胆问道:“微臣愚钝,不如公主在刑部担任何种职能。”时于归今日心情良好,也没想到这事太子哥哥竟然一下便答应了,连带对谢书华的面色都好了不少,随手扔出一卷明黄色绸娟。谢书华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待打开后便惊出一身冷汗。——是太子的教旨。盛潜久闻公主大名,今日见她行事果然不同凡响,连太子的教旨都敢如此随意对待,但观她言行举止又不似传闻般毫无大家风范,倒是带着赤子之心的直白,和毫不在意世俗的无所谓。盛潜宦海沉浮五十年,一双利眼看人自认不会差,但他时常看不透千秋公主所为,就像摸不着顾明朝的所思所想一样。——让他们在一起工作,竟觉得不错。老奸巨猾的盛尚书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放下茶杯笑着说道:“太子殿下关心长安县命案一事,特遣公主前来协助,我观顾侍郎院中还有空余厢房,不如让公主移驾至刑部司,刚好谢侍郎也在隔壁,若案件有情况也可随时汇报。”顾明朝脸色一僵,他感受到自己身上落着的三个各异视线,硬着头皮做最后的挣扎。“微臣办公地方简陋,人员稀少,恐难以接待公主,倒是谢侍郎院中奇花异蕊,环境舒服,且谢侍郎经手长安县一案,到时公主问询也是方便。”谢书华警铃大作,恶狠狠瞪了顾明朝一眼,谁不知道千秋公主和他有仇,年幼时被人暴揍一顿的痛似乎印在脑子里,一看到时于归就觉得脸皮疼。只是他还未说话,就听见时于归笑了起来,笑声清脆如银铃铛铛,她含笑注视着顾明朝,白嫩手指端着茶杯,脸上笑容真切,眉眼弯弯,眼角的红痣随着她生动的表情而跃跃欲飞。“盛尚书看看,要不是知道顾侍郎为人,本宫还以为顾侍郎不愿招待本宫呢。”谢书华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时于归一露出这种神情,便知道是有人要倒大霉了。顾明朝倏地闭上嘴,他感受到千秋公主恶狠狠的视线在他身上徘徊,大有再说一句,后果自负的架势,于是只好行礼谢恩。盛尚书看着年轻人打打闹闹,见事情有了一个结论,这才开口说道:“时间也不早了,还请公主移驾刑部司,刚好让谢侍郎汇报一下进程。”时于归点头,脸上露出笑来,她伸手,一旁的宫女立刻伸手扶着她,经过顾明朝身边的时候,她扭头,小巧白皙的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来:“这几日可就要多多劳烦顾侍郎了。”“不敢不敢。”顾明朝低眉顺眼地说道。“顾侍郎还不带路。”时于归像是偷到了老母鸡的小狐狸,摇着尾巴,抬着下巴,得意地说道。——敢怀疑我!顾明朝啊,顾明朝啊,当真以为我刁蛮任性的名声是别人送的。时于归盯着前面那人的背影,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前方带路的顾明朝尽量忽略背后那道视线,那视线在他背腹处留恋徘徊,像是一把钩子,勾得人不由泛红了耳尖。一段本来半柱香便可以走到的距离,硬生生被两人走到了一炷香的时间。刑部司两位侍郎都有一个独立的办公院子,院子隔墙相望,规格都是普通的二进小院落,模样也甚是古朴。谢侍郎的小院里还种了些花花草草,弄了个凉亭,风雅一番,顾侍郎的院子当真是光秃秃,除了几棵老树,便显得空荡荡的。平日里冷清的刑部司今日仆从如云,人来人往,不一会儿,千秋公主入住刑部司的消息如雪花般传遍刑部,一时间,路过顾侍郎小院的人都变多了。小院内,时于归坐在一旁,一旁的四大丫鬟立春、立夏、立秋、立冬指挥着仆人放置东西,一笼笼物件被抬了进来,分散到该去的地方,不过是一炷香的时候,小院焕然一新,花团锦簇,红灯高挑,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清香。再看公主暂时办公的屋子,门内门外被挂上轻纱,屋内银丝炭的火盆驱散了寒意,原本空荡的博物架上,摆满了各色珍奇珠宝,人间精品,花色鲜艳的地毯,从屋内铺到屋外,貌美婢女穿梭其中,裙摆飞扬,珠环叮咚,当真是金玉满堂,金缕罗襦,迷了众多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