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也只是莽夫之勇,朝堂上的事情如果都是一根直通到底,那天底下就没有那么多的冤案错案了。云旭华说不可,“只怕到时候狗急跳墙,会酿成大祸。”康宁也不过是赌气,她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苦思冥想一会儿,又生一计,“瑞王不是以那个姚氏的死为由,抓走露华的吗,可他并无刑部的差事托身,等于现在是越权私禁,咱们往上报,先将露华从他手里接出来再说,便是移送到刑部或是大理寺,也有时间慢慢往下查。”这一点早先二人就想过了,陆渊苦笑一声,“公主为露华忧心,臣在此谢过了,但这案子并不是重点,瑞王比我们更有时间在推诿拖延上下功夫,即便是要移送,有刑部尚书在那装聋作哑,少说也有七八日才能脱手,这七八日对我们来说,耗不起。”这就是难办的地方了,拖时间他们拖不起,又不能将这事揭开来报,只能被摁着头往下走。康宁呆坐在座上,喃喃道:“那可怎么办,露华可千万不能出事啊”因李平的死,原本即将要结案的进度又戛然而止,大理寺卿实际上也背地里松了口气,毕竟这案要是报上去,没顺皇帝的心意,首先开刀的就是他自己,可若是不报,又得挨个欺君罔上的罪名。左右为难之际,李平就这么死了,他那颗原本悬着的心也就暂时放回了肚里。至于李平的死因,他根本不太想去追究,睁只眼闭只眼,给这案子先拖上一段时间,他们上面神仙打架,总不能把他这个凡人给祸害了。云露华被关在瑞王府的一处别院中,除了门窗都有人把守,她出不了这个门,其余生活起居,一日三餐,都一应俱全,甚至还拨了一个婢女伺候她。不像是囚禁关押,倒像是待她跟客人一样。但云露华没半点做客的心情,心里焦急不安,为了定下心神来,她取了纸墨笔砚,开始铺案练字。都说练字能磨性子,但事实证明,她这样的人注定做不到,笔下疾书,一气呵成,再看,竟是一个渊字。瑞王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跟前,慢慢笑道:“云娘子字写得很好,颇有王逸少之风。”其实云露华学得并不是行书,她写的一手簪花字,娟秀工整,不过是因为心中郁愤,字由心生,也跟着潦草起来。这渊字乍一看,更像是恨字。云露华撂笔道:“瑞王眉眼难藏喜色,是心想事成了吧。”瑞王恍若未闻,拿起那张白宣,轻飘飘的,好像随风就能一块飘走,“当年陆渊将你讨去安乐侯府藏着,本王原以为他和你该是怎样的情深意重,可他好像也没把你当回事,但这些年,你俩一个接着一个孩子出世,本王就知道,你和他在跟本王演戏,现在祁王上来了,能与本王做对了,他陆渊也不屑于再瞒着了,休妻遣妾,就为了你一人,啧啧,这回因你,还将李平替我除了,真是叫人感动呐。”云露华见不得他那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嗓子里跟卡了苍蝇一样,上不去下不来,“一个李平死了,总会还有下一个,这些年你行的恶事不少,难道你以为可以就此高枕无忧了吗,做梦吧!”瑞王并没有被她激怒,反而笑得更欢,“是么,那我就等着下一个‘李平’的出现。”第二日,云露华从瑞王府走了出来。几辆马车早等了好久,陆渊,云旭华,康宁都来了。虽然只是隔了两三日,但劫后余生总让她觉得恍若隔世般。康宁紧紧拥住她,喜极而泣,“可算见着你了……”云露华被她弄的哭笑不得,“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别这样,怪吓人的。”三言两语又叫康宁破涕而笑,说她是个心大的。心不心大且都是后话,她实在不想见他们为自己担心。云旭华微微红了眼圈,“阿姐,对不起”对不起什么呢,他着实没有对不起的地方,云露华摸了摸他的头,“是我对不起你们。”他们这样辛辛苦苦筹谋多时,结果因为她一个人满盘皆输,要对不起,也该是她对不起。云旭华少见的孩子样,吸了吸鼻子道:“阿姐放心,这仇我一定会报的。”时至今日,云露华复仇的心淡了很多,或许是因为尝到了为人母的感觉,有了后顾之忧,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不是为自己思,而是为孩子。有了软肋,就像是今天陆渊会为了她放弃,那某一日要是刀架在孩子的脖子上,她也会毫不犹豫的放弃。陆渊一直站在那里没说话,等到她和阿弟,康宁寒暄完了,他才递过来手,“回家吧,哥儿姐儿这几日都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