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姐,您的眼眶怎么有点发红,是哭过了吗?”一个个摄像头对着她噼里啪啦一顿拍,快门声让她心里的恐惧剧增,额头上和后背上直冒冷汗。她只是一个幕后工作者,从未遇过这样的情况。但她知道,在公司的声明下达之前,她的愤怒、委屈在镜头里,都将会成为iyuki一方的笑柄。所以平静地离开,是目前最好的选择。苏雨眠转身就要走,路却被记者们堵死。摄像头像是长出了狰狞的面孔,一边吐出蛇信子,一边越靠越近。就在她的慌张和愤怒快要掩藏不住的时候,一双修长的手忽然拨开人群。易聊穿过围观的人群和气势汹汹的记者团,毫不犹豫地走到她身边,忽然将她揽在怀里,用手轻轻地遮住她的脸。外套上有熟悉的、清冽的墨香。苏雨眠抬起头来,看到易聊的一双眼睛。这双眼睛她看过很多次,却从未如今天这般深邃,就像陈列在白色丝绒布上的黑曜石。易聊声音很低,温柔缱绻地在她耳边说:“别怕。”那一瞬间,苏雨眠就真的不怕了。所有的恐惧都消失殆尽,一整天都没有露面的阳光,终于在这一刻穿透层层雾霾,照进了这个男人的瞳孔里。他没过多解释,以这样一个暧昧的姿势,从记者的围堵中杀出一条路。易聊把她扶上车,关上车门,不给摄像头一丝一毫的机会。还有胆大的记者试图绕到前挡风玻璃处拍照,却被易聊拦住路。他抬起眸,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记者和人群。记者们顿时噤声不动了。直到易聊把车开走,他们才回过神来。“那个男的是谁啊?眼神好吓人。”“我觉得看着有点眼熟。”“我也眼熟,到底是谁呢”苏雨眠的小脸所在易聊的风衣外套里,盯着他紧握方向盘的手看。“不冷吗?”“车里开暖气了,你觉得不够热?”“我说刚才你把外套给我,那一路不冷吗?”易聊笑了:“你居然一开口问的是这个。”苏雨眠撇撇嘴,小声道:“其实我也想问别的”“那你问吧。”易聊趁红灯时转头看着她,目光温柔地停在她仍旧发红的眼眶上,“今天你问什么我都告诉你,你想吃什么我都带你去吃。”苏雨眠的眸光微微一颤,咬着下唇说:“你那样做,可能会把你也卷进来。你不该这么冲动的。”“我没有冲动,我也不害怕有什么后果。”易聊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处理这种事,我可能比你更擅长。”苏雨眠怔怔地望着他。易聊解释道:“我爸妈都是在事业巅峰时期宣布结婚,大概从我记事起,我家门口就徘徊着各种记者和媒体。我识字后,发现报纸和电视上总会有针对我和我家人的各种揣测,有善意的,但恶意的居多。”暮色和夕阳交叠,沿路的灯已经开了,商家也亮起了霓虹,b市华灯初上,歌舞升平,承载着每一个人的欢笑与泪水。易聊沿着路一直开下去,苏雨眠忽然希望这条路不要有尽头。“我从小时候起,就不能像个普通的孩子那样成长。我很羡慕同学们能围在路边上玩弹珠,但我不能,保姆说会被坏人抓走,变成威胁我父母的筹码;我想和同学们一起吃路边摊,但我也不能,因为被人拍到,就会有不利于我们家的报道。”易聊恍若如梦地笑着,“直到我搬去跟爷爷住,才开启了稍微正常一点的生活。”苏雨眠听得很认真。像他这样家世背景的人,原来也没过得有多幸福。有幸生而为人,大家都很努力地生存与生活,没有人是不累的。易聊说:“我不喜欢镜头,讨厌灯光,我只想作为一个普通人安静地生活,我想你也一样。”苏雨眠心里渐渐有了暖流。在b市这座孤岛上,灯火太辉煌,欢笑太喧嚣,反而把人心衬托得越发孤独。而他们很幸运,同为藏着心结的人,能找到彼此作为同伴,将那些尘封的心结毫无保留地展现给对方看,不用担心被嘲笑或是被敷衍。“晚上想吃什么?我刚刚说了,想吃什么都带你去,你可以随便挑。”苏雨眠望着车窗外的霓虹:“我记得冰箱里还有条鱼?”易聊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你搬来的时候我囤的,想着什么时候可以给你做顿饭。”“你要做饭?”苏雨眠如梦初醒,想起他曾经把厨房弄得宛如人间地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别大哥,放过那间厨房,它是无辜的!”易聊似乎为了证明“我比厨房更无辜”的定理,漂亮的眼睛向苏雨眠一望,语气伏小做低:“那你说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