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我,脸色都白了几分。
我冷漠地看着他,自顾自地回营。
“你最好不要从这里跑,别看只有这里没有守卫,离这里不过十丈,便是断尾的士兵。”
他狐疑地看着我,我却已经进了军营。
次日,他却欢欢喜喜地迎了上来,塞进我手中一块糕点。
那糕点沾着泥土,却是他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
四下无人之时,他偷偷找到我,语气带着祈求,顿时便跪了下来,声音悲怆:
“求求你,教我怎么逃吧。”
“我家中尚有老母,家父已经亡了,老母病危旦夕,实在不能再耽搁。”
“我,我,只想活…”
这个世界,男人最忌讳的,就是下跪。
我看着眼前瘦弱的男人,沉默了良久,我本无意管他。
他又开始磕头,头碰到凹凸不平的地上,砸出一块血印,不断地哀求着。
军营里最忌讳的就是同情,我却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下来。
他不住地感谢,仿佛已经看到了回家的希望。
他依旧受着老兵的欺负,身上的伤总不见好。但他精神头却好了很多,总能从袖口摸出一块不像样的糕点,傻笑地递给我。
他终于要逃跑了。
我们到阳城的前一日,前阵大胜,军营里也欢腾了起来。
我告诉他今夜是最好的时机,他谨记我的忠告,趁着夜色正浓,便一头扎入了相反的方向去。
耳边还回荡着他开心的笑声:
“我要回家啦!”
我在军营里熟悉的人不多,他算得上勉强可以说话的一个。
那一夜,没理由的安稳。
不知是庆幸他,还是可怜我。
第二日,阳光好得出奇。
他的头颅明晃晃地挂在了队伍的最前面,以警众人。
他死了,死在了我给他指的明路上。
他昨日给我留下的糕点还放在我的行囊中,未曾打开。
听旁人说,是军队那几个经常欺负他的老兵发现他逃跑,老兵们兴奋地剁下了他的头颅,拿去领赏钱。
一人分了一块碎银。
三块碎银,买了他的命。
老兵们视若无睹,只是叹息为啥这种好事没有落在他们的头上。
新兵们战战栗栗,更加失去了逃跑的念头。
结果仿佛是好的,那之后,很少再有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