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就要秋收了,等秋收之后,粮价绝对会回落到原先的价格……”
“秋收?”
冯县令看了一眼这些钱庄的兑票,然后瞥了一眼马员外,淡淡的说道:“现在还未到六月份,秋收少说也要八月底,九月份才能开始,马员外的意思是,你们还要涨价两三个月时间?”
说着,他又瞥了一眼这些兑票,继续说道:“再有,不要胡说八道,本县从未收受过你们的什么孝敬。”
“你们给本县听真了!”
冯县令虽然是个小胖子,但是现在严肃起来,说话倒也有了几分气势,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沉声道:“这一次朝廷征粮,非在江都一府,别的府怎么没有见到像你们这样涨价?短短十几天时间,江都粮价翻了四倍!”
“再像你们这样卖下去,用不着你们去外地买粮,外地的粮商自己就会到江都来卖!”
“现在,府尊老爷已经在向附近的州府借粮了,本县给你们三天时间。”
冯知县说话,正气凛然。
“三天之内,江都粮价要回落到四文钱以下一斤!”
“三日之后,本县会亲自带人在城里巡视,如果再有高价卖粮的,本县会亲自封了你们的铺子!”
“大不了。”
冯老爷说话,无比硬气:“大不了由官府去外地买粮,由官府在江都卖粮,江都百姓没了诸位,恐怕也不至于饿死!”
说完这句话,县尊老爷闷哼了一声:“本县言尽于此,诸位好自为之。”
言毕,冯老爷拂袖而去。
冯老爷离开之后,县衙的偏堂就只剩下了这十来个粮商,粮商们互相看了看,然后都围在了马员外旁边。
“马老爷,您是咱们的主心骨,您拿个主意啊……”
“就是,马老爷您说话,咱们都跟你干!”
“这一次如果不是官府强买咱们的粮食,咱们也不会涨价,现在好处让他们得了,他们还想要好名声!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身材肥胖的马员外被众人围在中心,他先是眯了眯眼睛,然后微微冷笑:“两个外地佬,想要在江都当江都的天,还差得远呢!他想要在江都卖粮?”
马员外声音沙哑。
“他也配?”
言而有信沈七郎
马员外之所以这么有底气,一方面是因为江都本地的乡绅势力根深蒂固,并不用特别畏惧冯知县以及陈知府这两个“外地佬”,更重要的原因是,马家也有马家的后台。
朝廷上有人,就不必太畏惧这些本地的官员,就拿冯知县说的话来说,假如江都县衙出面去买粮卖粮,用不了多久,朝堂上的御史就会一纸文书弹劾江都县,弹劾江都府。
用不着别的罪名,只需要“官府经商,与民争利”八个字,就可以把冯知县这身官皮给扒了。
至于外地的粮商进场……
江都本地的乡绅势力很是团结,外地人想来江都做生意,其他行当倒也罢了,敢插手进粮行,除非背后有天大的背景,不然不出两个月生意必黄。
因此,马员外这些人才有恃无恐。
只要他们团结一心,朝廷派来的官员未必就拿他们有办法,毕竟这几十年来,江都本地的乡绅势力,也不知道赶走过多少任知县了,知县要是懂事,双方就能和气生财,知县要是针对本地乡绅,那么要么被江都乡绅联合起来赶下马,要么被调任外地。
想要做好官,尤其是做好知县,要牢牢记住“皇权不下乡”的道理,与当地乡绅以及本土势力合作,便能安安稳稳,舒舒服服的干满一任知县,如果非要与当地势力作对,那双方就要掰掰手腕,斗斗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