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罡顿时倏地别过头,盯牢我,过了很久,才吐出几个字:“你说什么!”
我看一眼老爸的遗像:“是你欠我们父女俩,你答应过的。”
他牵了牵嘴角,隐忍着不发作,眯起眼睛:“你同我来谈条件?”
我伸出手抚了抚他的面孔,心中万般不舍:“我只是提醒你。”
他刚想说什么,手机响起来。他顿住,看我一眼,转过身,顺手接起来。
我静静地站在原地,凝望着他接电话的背影,无限依恋。
利罡的一个人情,非比寻常,可以是名屋豪宅,香车美人,也可以代表了强大的势力和靠山。
而我,却用这一个人情自讨苦吃。想到这里,我只能虚弱地笑笑。
他讲了很久的电话,才挂上,没有回身,径直走到江堤边,双手撑在护栏上,站立许久。
我走过去,却见他怔怔地望着江面发呆。
我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宽大,温热,青筋毕露,多年的刀枪生涯,使之布满了薄茧,我将它放到面颊边,牢牢贴住。
利罡这才转过身,将我重重摁入怀中,一字一句问道:“今天一走,就再也不能后悔。你,做得到吗?”
我挣扎着想抬起脸,无奈被扣得紧,动弹不得。我将双手贴在他的胸前,心中酸涩,一个字也答不上来,怕一开口,就成永别。
却不料,他倏地一下放开了我,我顿时感到周身一凉。
他将面孔朝向滔滔江水,平静地说道:“那你就走吧。”
我一怔,有点反应不过来,又重复了一遍:“你要我走?”
他的耐心已经用光,不再理我,转身径直去取车:“你到底走不走?”
我心乱如麻,抢到他身边,拦住他,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利罡伸手拨开我额前的乱发,定定地看牢我,沉声说道:“这么婆妈,不是我认识的班向花。果断一点,你只剩下自己,其他人对你来说,起不了任何作用。记住,再也没有什么人,是值得你为他哭的。”
说完,他便绕过我,打开车门,坐进车中,发动引擎。我呆呆地站在原地,见他飞快地打着方向盘,车便没头没脑地倒了出去。
只听见“砰”的一声,大概是车尾撞到了护栏。我一惊,连忙想抢上前去查看。下一秒,却见车立马重新调头,像是落荒而逃,一路擦着护栏的边沿,跌跌撞撞冲了出去。瞬间,就消失在我的视线当中。
我僵立在原地,半垂着干涸的眼睛,心像是被一把小钝刀反复碾展,总要捣持好几回,才见一片血肉模糊。
我和他,什么故事都没有开始,就这样结束了。
原来,这个城市中,最大的兵荒马乱也莫过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