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盛连一侧过脸,也看见了我,有一秒钟怔滞,随即立马别过了头。
我迈开脚步,朝马路对面走去。路过他身边的时候,听见他正大声对旁边的人说道:“老子告诉你,千万别生女儿,女儿就是个赔钱货!你对她好,她到头来还要咬你一口……”
我托了托肩上的包,加快步子,与他擦肩而过。
晚上,利罡说要跟我吃一餐饭,问他去哪里,他也不答,只叫我打扮好了,自然有人来接。
我很久没有作过正式打扮,高跟鞋扣在脚上,脚踝微微有些刺痛,心却温柔得一塌糊涂。我如少女般雀跃几步抢下了台阶。
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大车,蒋权下来为我拉开了车门。我拢一拢裙摆,坐了进去,并不开口问他要去哪里,反正一会儿就知道了。
车一直往祁阳山驶去,一路上夜风阴凉,我索性摇下车窗,将头伸了出去。
车在盘山路上驶着,从半山腰向下望去,山脚下灯火点点,灿若繁星,沿着山路蔓延开去,连绵不绝,就好像人在天上走,风景煞是美丽。
车终于在山上的别墅前停下,利罡亲自出来为我开门。身上穿那件他初次从我手中买走的西服,非常非常的英挺。
我看着他直笑,他牵着我,走进屋里。
里面没有点灯,四周却星光幽幽,我一抬头,才发现屋顶是透明的仿钻玻璃,夜光投下来,折射出闪烁一片。
一边的长桌上摆好了蜡烛,西餐,还有留声机。除了我俩之外,屋里一个佣人也没有。
我将手搁在他的肩膀上,仰面问道:“要为锦绣立多大的功,才能享受到利先生的这种待遇?”
他笑,拉我入座:“起码同我平起平坐。”
菜很可口,心情也很愉快,我们都吃了很多。
夜色渐渐浓了,他站起来,找出一张碟放进留声机里,低沉暗哑的女声就在屋子里回荡开来:“这不是一场梦,只求时光你别走……仿佛是你开口跟我说爱我……”
我想起来了,他从泰国回来的第一晚,在我家楼下听到的就是这首曲子。我以为他从未在意,却没想到已经用心。
他站在留声机边向我作了个手势,我贪婪地望着他,鼻管顿时泛起了一阵酸意,只好别过头去低声抱怨道:“哪有这样请人跳舞的?”
利罡低下头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轻笑道:“我不会跳舞。”
我冲动地站起来,推翻面前的酒杯,奔过去与他紧紧相拥。
我将整张面孔深深埋入他的胸膛中。这是我的习惯动作,只要一害怕,就会如此躲避一番。
我揪紧他的前襟,兜头兜脸满是他的气息,我沉溺良久,才静静地开口问道:“我们是不是不会再见面了?”
“这辈子而已。”他搂住我的手臂紧了紧,声音已有些异样。
“可是,”我从他的怀里扬起面孔,怔怔地看着他:“一辈子是一段很长的时间,它比我们想象中要长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