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平时我们吃饭休息都在这儿,椅子不够高,你的腿疼不疼?”我从外面饮水机里斟一杯水给他。
吴永日抬头打量周围,勉强一笑:“你们的工作环境真够可以啊。”我朝门外努努嘴:“外面好啊,谁管里头?”
他放下茶杯,对我说:“阿花,申请已经批下来,我要走了。”我一怔:“调你去哪里?”
“阿坝,作为部队援建。”吴永日回答道。
我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他:“吴大知道吗?”“知道啊。”吴永日点点头:“这两天,他快被我的事情气死了。”我过意不去,看他一眼,低下头,没作声。
“别来了!”吴永日哈哈大笑,拍一下我的脑袋:“那件事情,他只是气不过煮熟的鸭子又飞了。”“去!”我没好气地拨开他的手:“你才是鸭子!”他握住茶杯,想了一会,对我说道:“阿花,我只是不想临走前再忤逆他,他一直为我做这做那,也不差这一件了……”我微微笑起来:“可最后,你还是忤逆了他。”他摊摊手:“没办法啊。看到你苦苦哀求的眼神,真是吓我一跳,好像活不成了的样子。认识你那么久,都没见你这样过。”我握住他的手,真心诚意说道:“谢谢你,永日。”他困惑地看着我,问道:“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腿,你还会跟他在一起吗?”我轻轻摇了摇头:“不,不要这么说,你很好。你是个正派人,又念过大学,样样都比他强。你只有一个缺点……你不是他。”吴永日恳切道:“阿花,从小你就把我看得特别好,从不当我是残疾人。”我笑了:“我又比你好到哪里去?只是我的残疾太阳底下看不见。”他也笑,又问我:“你有没有想过,要是利罡不回来,你怎么办?”我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平心静气说道:“怕什么,我有朝朝,有你们,我还是过自己的生活,好好生活。”“阿花,你变了很多。”他望着我许久:“以前,你对事情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现在,变了很多……”我低下头笑:“是啊,我真是越来越没用了。”他放下茶杯站起来,指着我:“第一,不准到车站来送我,第二,不准到阿坝来看我,第三……”他顿了顿,看我一眼,终于低声说道:“原谅爸爸,因为他只是一个父亲。”“哇!”我叫起来:“从这儿坐车到阿坝很贵的,我哪有那么多钱来看你啊!至于吴大……”我停住,想了想才说道:“他不需要别人的原谅,他无非做了一个父亲该做的。”吴永日一怔,随后笑了:“阿花,我也一直把你当妹妹看。”我微笑着点头:“我知道,不然我们早就结婚了。”两个曾经谈婚论嫁的人,却若无其事开起婚姻的玩笑,大概也只能做兄妹了。
把吴永日送走,却接到老妈的电话。
“下班后到家里来,老景不在家。”老妈在电话那头吩咐道。
“什么事啊?”我不禁问道。
“来了再说。”老妈卖关子,在那头挂了电话。
我莫名其妙地盖上手机,来到店堂里。景姗的继任者关晴刚好过来巡店,比小妮子好说话得多,安慰我两句后,就离开了。
“大伙儿都说要替joy办迎新会,她自己却说不用了。”关晴前脚一走,张明睿后脚就凑过来对我说道。
“可能她不喜欢搞这些形式。”我想了想说道。
“听说,那个joy关,是有来头的。”张明睿开始八卦。
“什么来头?”我转过头问他。
“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是老板推介进来的。”张明睿回答道。
“老板?”我不相信:“大老板是老外。”
“你说,”张明睿瞄我一眼,搓着手问我:“跟joy搞好关系,会不会给我们加提成啊?”“现在几点?”我问他。
他莫名其妙地望着我,但还是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如实回答道:“九点三十五。”“九点三十五,你就开始作梦啦!”我一把推开他:“别作白日梦了,开工吧!”
下班才三点不到,距离朝朝放学还有一个半小时,我便坐车到老妈那里去。
老妈出来为我开门,我走进客厅,一下呆住,还以为自己走错了人家。
只见田浩威一身出客打扮坐在沙发上。
他见我进来,也不同我打招呼,冷冷地瞥我一眼,便不再说话。
我一肚子狐疑,望着老妈,她不理我,只推搡着我:“厨房里还有点碧螺春,你替浩威泡杯茶。”我走进厨房,竖起耳朵听两人对话。
“浩威,我真的不知道姗姗的联络方式。”
“阿姨,你还是告诉我吧,别瞒我了。我知道她还躲着我……”我一听火就上来,一步走出厨房打断他的话茬:“碧螺春没有了,你走吧。”“阿花!”老妈站起来示意我打住。
田浩威脸色很难看:“不关你事!”
我回敬道:“你们已经分手了!”
他似忍耐已久,终于爆发:“如果不是你,我们哪会分手?”我懊恼:“你瞎说什么!”
“嘿!”他跳起来:“那天在餐厅,就瞒着我装神弄鬼!”我皱紧眉头:“说什么呢,是爸爸的老板!”
他像只蠢鸡似的叫:“哈,老板?谁不知道……”“住嘴!”我怒斥他。
“傻子都看得出来,你同他……”
“住嘴!”
“景姗……”
我一拳打在他左眼上,他顿时痛得后退怪叫,那半截话总算没再说下去。
我大力将他推出门外,一把甩上门,冲老妈问道:“他来干嘛?!”老妈沿着沙发坐下来:“他说,他给姗姗一个月的期限作反省,该不该同他顶嘴。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姗姗也没去找他,都不知道她已经出国了。我一听有人按门铃,还以为是你来了,没想到是他。”“我最讨厌这种男人!”我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这么大个人了,还要吃醋乱猜忌同女友闹分手。好,分手的时候,翻脸翻得比书还快,唯恐被死缠烂打;后来,看到对方还算文明,又开始后悔,迁怒到别人头上去……”老妈止住我:“姗姗和他的事情,我们又知道多少呢,别乱说。”我摇头:“你晓不晓得,那时候他家还没起来,每次晚上约会回来,他只送景姗到地铁站,让她一个人摸黑回家,看一夜没事发生,第二天才厚着脸皮再约。后来他爸成了暴发户,自家三四部奔驰,可一看景姗也有了车,直接送到停车场更省事!”“哦,姗姗没跟我们提起过,倒是全告诉了你。”老妈很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