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时沉下脸来,劈头就是一句:“谁准你在外面偷听的!”我不理,径直对他说:“教我。”
“什么?”他一下没反应过来。
我平静地说:“推油,我不会,你教我,我一定做得比她们好。”这下好了,他当场发作,额角的青筋都爆了出来,指住我就是一顿骂:“越来越放肆,说话一点忌讳都没有,名声搞坏,传出去叫别人怎么想你?!”我心中纳闷,我管别人怎么想?我只想让你高兴。
他大我十岁,又身为九地三省最大的帮派首脑,万众面前铁令如山下,同我吵架说的话却十分幼稚:“又不肯搬来住,又像鬼一样飘来飘去,走走走,这儿要不起你!”我心中委屈,像颗糯米汤团似的抱住门框赖着不肯走。
就在我俩僵持不下的时候,唐川冷不防走进来,看到这情形愣住了。
但他到底是训练有素的人,即时低下头去,不作任何反应。
“还不给我滚上楼去!”利罡瞪着我,一声怒喝。
我吓一大跳,赶紧带上门,飞也似的逃了出去。
跑出长廊,终究是不甘心,停住脚步想一想,又蹑手蹑脚地折回去。
门仍旧虚掩着,留出一条光线射在走廊上。利罡大概也想不到我还会偷着回来。
渐渐走近,听见他颓然的声音传出来:“我真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第一次听到他在手下面前说出这么失态的话。
唐川不敢多嘴,只低声说了一句:“是先生惯坏了她。”利罡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才闷声问道:“是吗?是我惯坏了她?怎么不说是她惯坏了我?”唐川小心翼翼地答道:“确实,先生最近心情好了很多。”空气中有一种尴尬的沉默,终于听见利罡咳嗽了一声当作掩饰,岔开话题:“新城我不主张并购,你叫黑皮全把那批货放掉,准备套现……”我一下贴住黑暗中的墙壁,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声盈耳,只觉得天地之间一片宁静,漫山遍野都是他的气息。
我沉溺良久,才转过身,悄悄离去。
中午我躲在仓库里吃盒饭,张明睿突然走进来对我说道:“外面有客人,指明找你。”我抹一抹嘴,放下饭盒,走到店堂里,看见田浩威站在那儿,顿时僵住面孔,午饭统统塞在胃中,不能消化。
“你好,有什么需要?”我勉强收起心绪走过去,发现他左眼下面还隐隐泛着一片青。
田浩威抽了两张白金卡狠狠甩在结帐台上:“我今天来买东西!”“随便看。”我不动声色。
“我要你介绍!”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专门针对我的。
张明睿走过来帮我解围:“先生,有什么可以帮你的?”田浩威一把推开他,指住我:“我就要她介绍,不行吗?”“行!”我一抬头,豁出去了:“请来这边看。”再怎么说,店里还是要做生意的,田浩威大概也吃准了我不敢回击,才堂而皇之地找上门来报复。
“这是今冬新款成衣。”我带他走到男装部介绍道:“全采用5il5的面料,免烫,穿皱了挂在衣橱里就能平,纽扣采用兽类最坚硬的角质,全球限量500套。”“这么大家店,就这几件衣服啊?”田浩威斜眼问我。
“当然不是,如果你想精益求精,我建议你试试那不勒斯全手工定制系列,由我们将你的尺寸空运到意大利本部,为你量身定做,大概要等50天左右的时间。”我平静地答道,尽量不让他抓到当场开销的把柄。
“那……这几件拿给我试试!”他伸手随便指了几样。
我依言从架子上取下衣服交到田浩威手上,他不接,指着自己的左眼冷哼道:“班向花,你打我这一拳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今天我叫你往东,你就不敢往西?!”我无奈地摇了摇头:“田浩威,你有什么冲着我来,店里还要做生意的。”“做生意?”他一把甩掉我手上的衣服:“我偏要让你做不成生意!”我皱紧眉头,瞪着他。
“怎么?你还想打我?打啊!”他大叫着,将面孔凑到我跟前:“让人看看大牌店的营业员打顾客!”“先生,你要是再这样,我叫保安了!”张明睿听到响声,也赶过来。
“我是来买东西的,叫保安干什么?”田浩威大摇大摆回到店堂中,指住橱窗里的摆设叫道:“来,说说那个是什么?”张明睿拦住我,准备替我应付他。
我一把推开他,快步走上去,朗声回答道:“这是圣路易斯和爱玛仕联手打造的水晶花瓶,放在我们店里作年展用。它的材料选自比利时专供的精细幼沙,经过十八位世界顶级工艺师三年的精心打造,重达一吨。它的底部数字也很吉利,是18……”“我不相信有这么重!”田浩威不耐烦地打断我:“你去搬搬看!”我压低声音:“你不要太过份!”
“哈!”他又开始大叫大闹:“客人的要求,是不是应该有求必应啊!”“你闹够了没有!”我忍无可忍:“你是存心来找碴的!”“是又怎么样?我还要投诉你,服务态度不好!”田浩威气焰嚣张。
“怎么回事?”关晴从办公区过来巡店,一进来就看见田浩威在大声嚷嚷。
“我要投诉她!”田浩威咬牙切齿地指着我。
我刚想争辩,关晴向我递来一个少安毋躁的眼神。
“这位先生,有话好说。我姓关,joy关,是她的上级主管,有事请到我办公室来谈。”关晴平心静气对田浩威说道。
田浩威趾高气扬地跟着关晴搭电梯上楼告状去了,我气馁地回到仓库,捧住脑袋呆坐着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