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口甚好的吕大胡子咔嚓一口咬断蛇尾,正吃得高兴,却听闻新认的友人说旁的东西比蛇更美味,立刻就不服气了。
“是什么东西?”他带着点咄咄逼人的味道追问,并不觉得有什么东西能比蛇肉还要的美味好吃。
“不可说,不可说。”文人穿扮的男子,也就是江西游学途径此地,偶然结识了吕大胡子的柯秀才,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吕大胡子有些不高兴,抓起一条长蛇凶残的一口咬断了蛇头,闷声道:“有甚不可说的,莫非你口中的美食是传闻中的龙肝凤髓不成?”
柯秀才闻听此话微微一怔,旋即拍桌大笑了起来。吕大胡子不明其意,问其笑甚,柯秀才抽空摇了摇头,除此之外愣是不说。
好在吕大胡子只是心中有些好奇,并不执意刨根问底,感觉到柯秀才实在不愿深谈,便掀过了话题,一心招呼他多吃蛇肉。
茶楼上,柳青玉看着二人一口接着一口,三下五除二吃完一篓子的生蛇,表情空白地别过脸。
蛇鳞缝隙里面塞满了寄生虫和细菌,生吃又腥又恶心,那两人能够吃得有滋有味也可以算是身怀“大本事”的奇人了。
不过,该说他们不挑剔,还是为人奇葩呢?
这般吃法,也不怕吃出病,吃送了命!
其他人情况比柳青玉糟糕十倍,只看了个开头便冷汗漱漱了。
如今柳青玉别头看向桌面,还可以看到众人一脸青色,捂着嘴要吐不吐,迄今未能缓过来。
奉茶的伙计端着新取的泉水走过来,目见诸人蔫嗒嗒的场景,机灵地探头看向窗外,立马明白发生了何事。
他一边烹煮泉水,一边低声跟柳青玉他们解释。“那个大胡子,是附近的一家住户。他生性喜爱吃蛇,终日以蛇为饭。有时候换季蛇缩进洞里冬眠,他寻不到来吃就浑身难受发狂,仿佛患上了癫狂症一样抓挠着自己的喉咙,鲜血横流。有好几次,他几乎挠破了喉管子,把自己抓死了。”
“后来他家里人不忍看他受罪,干脆在家中养蛇,这才让他日日有得吃嚼。”
“因着吕大胡子的吃蛇癖好,周围的人都不爱与他往来。他旁边那位男子瞧着眼生,应该是与诸位一样打外面来的。不想他一读书斯文人,竟也学那吕大胡子进嘴不挑。”
话了,茶楼伙计啧啧两声,摇了摇头,一副接受不良的模样。
柳青玉好奇之下,起身站到窗外。
他观察了几眼吕大胡子的脖子,果然纵横交错的,许多指甲挠出来的旧伤疤。
能为一条蛇把自己折腾掉半条命,这人兴许真的身怀重病,一种吃蛇成瘾的怪病。
王太常捶了捶心口,忍着恶心道:“我回来杭州许久,从未曾听闻过此号人物。今日兴之所至出门饮杯茶,不料却遇见这等事情,真是糟糕透了。”
若换了他做杭州知府,非得将此人赶出杭州地界不可。
还有那书生,身为读书人却如市井莽夫一样令人恶心,真该革除了他的功名。
恨恨想着,王太常的肚子骤然一阵绞痛,忍不住趴在桌上,“唉哟唉哟”地叫了起来。
“王兄,你怎了?”宋举人担忧问道:“可是叫下面二人惊吓到,引起了腹痛?”
王太常有气无力,一口气一个字道:“有可能。”不过他最近除了喝水,一吃其他东西肚子便开始胀气恶心,并隐隐作痛,他觉得还有此前吃了茶楼点心的缘故在内。
“看你样子有些不好,不然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宋举人放心不下,要去扶他站起来,反被霍然面色大变的王太常用力挥开了。
这一回,他彻底趴在了地面上死命干呕,偏吐了半天吐不出东西,累得气喘吁吁。
好在王太常也因此消除了腹中的钝痛,脸色好看了许多。
他摸摸脖子,语气奇异,气息不匀道:“好奇怪……刚才……好像有东西顺着肠子往喉咙上涌……是今晨吃的早膳吗?”
这样的言语形容,瞬间让柳青玉想起了小时候从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酒虫,不舒服地清了清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