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玉赶到现场之时,许多人已经先来一步把门口堵得密密实实的,看不见屋内的具体情形。
汪可受示意堵门的人让一下路,一面走在前头开道,一面口中呼唤金史和徐商人的名字,问道:“你们怎么了?情况可还好?”
“汪兄!柳兄!我等受骗了!”住房内部凌乱不堪,金史颓然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一见柳青玉跟着汪可受来到近前,其哭声愈加凄厉。
“那张衙役是个骗子小人,昨日夜里拉着我与徐兄拼酒,不想待我二人喝到酩酊大醉不省人事,他便趁机夺走了我们身上的所有钱财。我家境不甚富裕,此次上京求学,银子是家中砸锅卖铁挤出来的,如今遭人窃走,即便我愿意一路乞讨上京,在那之后恐怕也无法拿出束脩。我、我真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金史满脸涕泪,神情变来变去,一会子懊悔,一会儿委屈,活脱脱一个上当受骗的受害人形象。
汪可受有时候总是过分单纯,见金史这般可怜相,只一心同情安慰,压根儿没想过要怀疑其言语的真实性。
而且同汪可受一样心理的还不止他一人,基本在现场的皆是如此。
真不晓得该不该赞一声金史演技过人,伪情可比肩真情。
“柳兄,不然咱们带金兄一程吧?”
汪可受一听金史因失银产生了寻死之心,忙不迭出声。他话语甫一出口,金史黯淡的眼睛一瞬间点亮,期盼又夹杂着些许哀求,一眨不眨瞅着柳青玉。
“徐兄还未醒来,此事等会儿再说。”柳青玉定定看着金史,少顷,脸上绽放出令人沐如春风、寻不出错的微笑,温声回应。
说罢,他礼貌而不失优雅地冲金史微微颔首,这才扭头移目滑向徐商人。
徐商人双目紧闭,先前金史哭嚎那般大声也不见他酒醒过来。眼下徐商人的一位仆从正抓着他的肩膀轻轻摇晃,口中焦急呼喊:“东家您快醒醒,您所携带的财物让贼人窃走了!”
“用凉水泼泼看吧!”柳青玉凝视一旁架子上的洗漱盆,给出建议。
徐家仆从听从柳青玉的意见行事,当然,他并不敢使用这等粗暴的方法冒犯雇主,只是用巾帕沾了凉水打湿,接着置于徐商人脸上揉擦。
如此大概过了片刻,久久不醒的徐商人便幽幽睁开了目。
“大伙儿围在此处是怎么了?”徐商人尚不知晓财物失窃,醒来看见四处一片片人头顿时满脸茫然。
柳青玉徐徐陈述说:“听闻张衙役是窃贼,趁你与金秀才醉死偷走了你等钱财。你起来看看,究竟损失了多少。”
闻言,徐商人揉捏太阳穴的双手猛然僵硬顿住。
下一刻,只见他大惊失色地推开身边的仆从,慌慌张张跑向床边,跟着抱住一空荡的木箱“砰”的一声整个人无力跌倒。
与刚刚金史不顾形象扯喉大哭的模样不同,徐商人不过是在无声落泪,偏偏任谁都能感觉得到他此刻心中天柱倾塌、世界毁灭的绝望感。
金史不解拧眉,箱里的分明是一棵野草,为何他一脸悲痛欲绝的神色,莫非那野菜只是看起来寻常,其实是某种珍稀仙草之类的东西?
正琢磨着,忽然间听到柳青玉问徐商人道:“怎么?难不成丢失的是你家传重宝?”
“重宝?是无价之宝没错。但是……”徐商人抬头看柳青玉,像个迷路的孩子般无助。“但是没有了……不见了……”
金史一听,立即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心中大呼看走了眼。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他回忆起昨晚张衙役恼羞成怒拔“野菜”砸向自己,然后“野菜”被自己踢到了一旁,下意识用目光搜寻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