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付尘轻声说,又拍了拍唐阑的肩膀,示意他莫再生事端,“还没到伤残的地步,不用小题大做。”唐阑无奈,将付尘负于背上,跟着那兵士走向帅帐。甫一入帅帐,帐中人都是一愣。唐阑弯身让付尘下来,付尘一落地便要直身,还未站稳,只觉大腿处疼痛难支,腰身一软,“嘭”地跪伏在地上。僵持着动作无法站立也无法坐下,维持同样姿势不动。宗政羲看着阶下青年鬈发散乱,眼睛隐在发后,躬身跪地,一派温顺无害的模样,不禁眉心微蹙。旁边的副将林平也是一脸诧色,训斥刚才进门的兵士:“不是吩咐让明早再行杖吗?怎么今日就下午就杖责了?”那兵士一脸迷糊:“这……标下不清楚啊。”“将军莫怪手下,是付尘自知惭愧,便让他们提早动手的,”付尘恭顺答道,“标下自作主张,还请将军降罪。”“你这般模样,降罪就免了,本来也未通知你何时杖责,”旁边又一强壮副将训那兵士,“看到这副模样还不通禀一声不用过来了,你是干嘛的!”出言这人是焦时令,付尘唐阑同在他统管营中受训,此时难免心有偏向。兵士又神色讪讪:“这……殿下命令…不敢不从啊。”今日场上刚刚严惩责众过,他一介小兵,如何能在此时违逆宗政羲的命令。焦时令被堵了回来,也侧首悄悄观察宗政羲脸色,可惜那人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宗政羲开口道:“既然来了,就按计划说明。”林平对唐阑和那个青年兵士说:“你们先退下。”唐阑临行前又看了一眼付尘,付尘对他安抚地点点头。林平瞧着台下人,开口道:“付尘,今日叫你前来,是有关赤甲军种布局的事。”付尘压下心头诧异,垂首细听。“你是京畿军比试第一选拔过来的,只是京畿军中上下整体水平究竟如何,这一点,你在赤甲营中也跟训了好些时日了,想必心中也有个掂量罢。但你也不必自轻自卑,凭借你午后跟廖辉交手那几下,你的武艺实力毋庸置疑,我们都看在眼里。”林平道。在一旁沉默就座的廖辉闻言,没什么表情,冷淡看向青年。“但刚刚殿下认为你虽剑术高超,却内功不足,此为一大缺憾,因此不适宜长时间作战。这一点,不知道你练习是可曾留意到?”林平循序渐进道。“标下晓得,”付尘淡淡,面前这个叫林平的同贾允一般是武宦,他没想给出什么好脸色,“标下幼时患病,内力几失,习武时调动不起。”“无妨,这暂时的缺陷善加利用,也会有其他的好处,”林平不再卖关子,道,“想必你也会知道,南蛮地域多为平原、丘陵,骑兵相对步兵发达,而这又恰好同我们燕军相反。我军步兵人数众多,而骑兵方面只有重骑兵押后,行军笨重,整体反应能力弱,反而是轻骑兵,机动性更强,可单独作战。只是轻骑兵要求身形灵活之人,军中遴选许久,殿下属意让你参与新晋的轻骑兵营的带队训练,想问问你的意愿。”付尘会意,答道:“愿意听从殿下安排。”林平扭头望向上座之人,宗政羲视线自青年鬈发落至脸颊,低低开口道:“你是蛮人?”这蛮人形貌如何,只怕看着上座之人便能够知晓,当然也无人比他更加了解。众人听着煜王特来此问,不知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我爹是燕人,我娘是蛮人。”付尘自知体貌特征在此,并无可隐瞒的地方,便如实道。宗政羲垂眼又扫了下桌案上登记的士兵信息卷录,道:“可曾去过蛮地?”“没有,打小同我娘在燕城里生活。”“好,”宗政羲就此止住问询,言道,“方才所言之事非一日之功,不必急于求成。”付尘抬头望着男人,答道:“标下知晓了。”宗政羲看到他抬首时露出的左颊上蜈蚣一样随其言语动作翕动的疤痕,此刻还隐约带着点黏涸的血迹,粘连着几根黑乌发丝,颇为可怖。见煜王未再言,林平在旁和声补充道:“你若有何疑难可随时找将军解决,之前重骑兵属…呃…廖辉主管,你暂且先调至廖将军麾下,也好及时协调骑兵之间的布局。”廖辉尚在一旁就座,脸上虽然一直保持冷漠,但当听到付尘因惭愧而提早行刑便有些坐立难安,乍一听付尘将入他麾下,心内情绪翻卷不已,却故意扭头不去看他的脸色。付尘无多言语,只一味听从安排。心头只想着这下就得和唐阑分营训练了,或许……也未必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