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莉塔是一个系的?”阿德莱德举着酒杯,假装自己和里奥妮素不相识,“卢克瑞齐娅·美第奇好像也在哥伦比亚大学读金融。”“对,我比她高一届,我未婚夫还拜托过我,说,一定替他照顾好他的幺妹。”里奥妮坦然答,面对玛蒂尔德疑问似的目光,她解释,“加百列担心莉塔是外国人,在学校会被别人欺负。”“小玛蒂尔德,”阿德莱德将长发别回耳后,“你说我和里奥妮谁漂亮?”玛蒂尔德吓得掉了叉子,银制叉砸在盘子缘,咣一声发出脆响。“什么?”她企图给阿德莱德一个将问题收回去的机会。“我问你,”阿德莱德放慢语速,“我漂亮,”她指里奥妮,“还是她漂亮?”“她漂亮。”里奥妮理亏在数月前,径直投降,退出这场莫名其妙地比美。“信不信我把你的facebook取关?”阿德莱德威胁。“停。”玛蒂尔德嘘了声,她侧耳聆听,“有人唱歌。”她们几人坐在外厅,和工作人员一起吃饭,但爱丽舍宫建成有几百年了,隔音效果不佳,外边时不时能听见内厅里的谈话。若是有个大嗓门的家伙来访,那道门形如虚设。“这是意大利语?”里奥妮听了会儿确定这不是法语。她想在里面听歌看表演,而不是坐在外边和一群小姑娘鸡同鸭讲。“唱的是图兰朵。”阿德莱德放下水晶高脚杯,“第二幕,三问落魄王子。”她即兴来了一段,“公主陆玲,我们美丽而纯洁的祖先,这个伟大国度的统治者,她憎恨男性的暴虐无道,坚决对不公抗争到底,而今日,您在我的身上复活。”唱罢,她问,“我是不是很厉害?”她一直有登台唱歌剧的梦想——每一个百老汇演员都有歌剧主演梦,但老师不收,说她不够胖,气息不稳,唱不好,而且音色不算清亮,音域窄,高音受限。一言蔽之——不堪造就。阿德莱德只好灰溜溜地回家,气得辗转反侧一晚,第二天中午爬起床,一挥而就写成《一位普通的佐治亚人》。玛蒂尔德鼓掌。“你没唱上去,降了一整个八度。”里奥妮兜头就是一盆冷水,把阿德莱德淋了个透心凉。阿德莱德安静了五分钟,很快启唇,“内厅那个专业的声音有点抖。”“但人家唱上去了。”“长音唱的垃圾。”阿德莱德点评,“气息控制差劲。”“那场合,”里奥妮优雅地叉起一块肉,“很难发挥出自己的真实水准。”突然她话锋转过,“但你已经很棒了。”阿德莱德阴阳怪气地说,“接着怼啊,本人不才,虚心受教。”一个巨大的白盘子从天而降,里面是半个厚底芝士披萨。“饼边蘸这个。”伊莲恩搁下一碗蜂蜜,“给你们三只小鬼点好吃的。”她走之前不忘瞪了阿德莱德一眼。阿德莱德目送伊莲恩回去,“有奖问答,这是专门给我们做的,还是里面吃剩撤下来的?”“剩的。”玛蒂尔德用手背试了下盘边温度,是凉的。她拿起一块披萨,俏脸垮了起来,“爸爸妈妈是大坏蛋,天天叫我吃剩饭。”“我妈也让我吃剩饭。”阿德莱德抱怨,“没完没了的吃剩饭,我就是我家盛剩饭的垃圾桶……”突然她脖子一紧。伊莲恩杀了个回马枪,抓着她的后颈把她从椅子上拎了下来。“跟我过来。”“我什么时候让你吃剩饭了?”伊莲恩质问。“你开宴会的时候。”“那是自助冷盘好不好?”伊莲恩骂她,“白眼狼。”“你放开我。”阿德莱德挣了两挣没挣开。伊莲恩把她拖到了内厅。“她是您女儿呀。”勒庞叼着根雪茄,“是个小美人呢。”“是个小坏蛋。”伊莲恩落座,环过阿德莱德,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也拿过一根雪茄,“她业余时间在百老汇唱音乐剧。”直觉告诉阿德莱德,这屋暗流涌动。李含笑道,“是位出色的小朋友。”话音刚落,哈德森接道,“能在百老汇登台的都是佼佼者。”他尬夸,“露易丝是个小才女,文笔盎然,批评起大家压根不留一丝情面。”中年男子摊着手,叹,“针砭时政,用词犀利。”“阿呆,给大家唱首歌吧。”伊莲恩弹掉烟灰,“魔法绿女巫选段?”“我可以清唱图兰朵。”阿德莱德被里奥妮怼得憋了口气在心,就想找场子。“刚冷冷已经唱了,你唱点别的吧。”伊莲恩赶紧给女儿递台阶。阿德莱德环视全场,目光落在穿绿色军礼服的女孩身上。她仔细打量着,通过左眼下的泪痣认出这是那天她在剧院偶遇的女孩,“你叫冷冷?我叫露易丝·阿德莱德,她们喊我阿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