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苏少白还想把那只野鸡也做掉,蒋妈妈不肯,让他等到明天再做。以她们三人的食量,这条炖鱼加上苏少白剩下的大半条烤鱼就会撑得走不动路,野鸡做了纯属浪费。苏少白知道蒋妈妈说得有道理,只得作罢,把自己对肉食的渴望压到第二天。
正当三人坐在桌前举箸欲食,蒋家的大门响了几下。桌前的蒋妈妈和苏少白面面相觑,这谁,真不会挑时间。
蒋妈妈把筷子搁下去应门,没想到,院门外站着的,就是她耳提面命要屋里那两位远远避开的庄主家的二少爷,杜剑秋。
杜剑秋板着小脸对着蒋妈妈认认真真的鞠了个躬,把手里的藤篮放在蒋家门口,又将一条还湿着的手帕放在篮子提手上。“对不起,这是赔给你们的。”不待蒋妈妈答话,便一溜烟跑远。蒋妈妈低头看看篮子里的十几个红皮鸡蛋摇摇头,拎着藤篮和手帕关上门。这孩子,本性似乎也不坏。
远处的杜剑秋看到蒋妈妈把东西收进去,如释重负般的松了口气。这下蒋莫玉应该不会不理他了吧?
杜少爷的道歉礼物让桌边的两人十分满意,篮子里的鸡蛋比杜文家的那些更大更圆,估计是杜少爷从家里的厨房顺出来的。明天定要做个炒鸡蛋吃,想起自己今天和鸡蛋们一波三折的孽缘,苏少白恶狠狠的想。
蒋莫玉在桌子下边偷偷拽苏少白的衣角,“哥,他不是坏人。”
苏少白眨着眼,勉强点点头,小姑娘这是在帮杜剑秋讲话?
看见他点头,小姑娘才放心把脸转回饭桌的方向。汤汁浓郁的鱼汤瞬间就把蒋家人俘虏了,鱼肉鲜嫩,小青菜也很爽口,一大两小将盆里的东西吃了个底儿朝天,连熬得酥烂的鱼骨都没放过。看着蒋莫玉放下汤碗时那满足的小脸,苏少白顿时成就感爆棚,以后每顿饭,他都要小萝莉露出这样的笑容。
因为要赶早集,蒋妈妈早早把他们赶上床睡觉。苏少白今天也着实累得不轻,沾到枕头就睡着了,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觉得有股温热的气息在体内游走,因为很舒服,就没去管它,直睡到第二天早晨蒋妈妈来叫他起床。
“你今天先穿这个,过两天我拿他爸的衣服帮你再改两套。”见他睁眼,蒋妈妈将手里那套土黄色的衣服放在他床上就走出去了,她的双眼布满血丝,显然是熬过夜。
苏少白默默抓起衣服穿起来,心里暖暖的。他倒是忘了自己的衣服昨天被磨破的事情,蒋妈妈其实很细心。更令他惊讶的是,昨天背后的伤已经几乎不痛了。好得这么快?根据以往的经验,最少得疼个几天啊?
市集
市集离太平庄有段距离,说远不远,走过去得半个多时辰,蒋妈妈昨晚想了想,怕两个孩子受不住,还是决定带他们搭着相熟人家的驴车结伴去赶集。
车主姓李,是个三十多岁的精瘦汉子,拎着鞭子坐在前面赶车,李家媳妇坐在车头另外一边,头上包着块杏色的碎花帕子,在村妇里长得算是眉目清秀,天生热络的性子,平日里在路上遇到也常跟蒋妈妈打招呼,见两个孩子上车,二话不说就从怀里的帕子里摸出两颗长得像山楂的红果子递给他们。苏少白尝试性的咬了一小口,酸中带着点甜,很好吃。
李家媳妇笑着追问,“好吃吧?我们自己家的牙果树上摘的。”苏少白和蒋莫玉都连着点头道谢。
驴车上的位置不大,约莫也就能坐下四五个人,此刻除了蒋妈妈他们三人,还有位搭车的妇人,夫家据说姓沈。那妇人四十岁上下的样子,颧骨很高,黑瘦的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苏少白隐约记得似乎跟她打过几个照面,应是住在蒋家左近的邻居。她也带着个篮子,直接挎在臂上,没跟蒋家的篮子放在一起。大概是苏少白脸生,她来来回回打量了好几遍才开口,“蒋家的,这位是?”
蒋妈妈似乎跟她也不熟,搂着蒋莫玉的肩膀半含着笑容应道,“那是我外甥,也在北峰做矿工的。”
那妇人羡慕的看看苏少白,“这孩子命可真好。”又把目光调转到他身边放着的篮子上,“你们今天这是要去卖鱼?”
“嗯,孩子们昨天瞎胡闹,抓到两条鱼,非要拿去卖,就依着他们了。”蒋妈妈淡淡的答道,不失礼数,也不太亲近。
许是听出蒋妈妈敷衍的意味,沈家的妇人也失了兴致,渐渐打起瞌睡。倒是坐在前面头上包着杏色帕子的李家媳妇,时不时会回过头跟蒋妈妈聊两句,蒋妈妈对她明显热络许多。
到了市集,三家人约好碰面时间,就分开行动。那沈家的妇人提着篮子径自往市集东边去了,显然是十分熟悉。
蒋妈妈带着他们两个好不容易才找到处宽阔的角落,准备先把鱼卖掉再带他们逛市集。可惜他们站在那里呆立许久,却乏人问津。苏少白观察一会才看出门道,这里之所以宽阔,就是因为人流大多在前面的肉摊处折返,会走到这里人极少。再加上蒋妈妈和苏少白都是面皮极薄的人,不好意思叫卖,因此,一炷香的时间里,走到他们这个偏僻角落的看上两眼的人只有个。倒是有两位问过价钱,听到苏少白卖二十个铜币一斤,嫌贵,摇摇头就走了。别说那两位,蒋妈妈都被他报的价格吓到,这鱼卖二十个铜币能有人买?苏少白却很坚持,物以稀为贵,他的货也少,就是一锤子买卖。刚才走过来时他看过,也有几家卖鱼的,蒋家之前吃的那种手指长的,卖三个铜币一斤,还有种看着像草鱼的,约莫两斤重,一条卖二十个铜币。这鱼绝对比草鱼好吃几倍啊。再说,最后真卖不出去再降价也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