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也是,做枣如何,做枣泥又如何?若自己看不开,只能折磨自己。”说罢笑了起来。慈姑便又与她东拉西扯些街头巷尾琐事,直到月上柳梢郡主才起身告辞。宫嬷嬷缀在后面,感激瞧了慈姑一眼,她家郡主心绪不佳,可适才与慈姑说了一番话眼看着愁云散去。慈姑亦是冲宫嬷嬷点点头,她感觉到郡主这样一番并不是单单是为这赔礼道歉,而是心里烦闷要出来散散心,自己能开导她也是功德一桩。送走了郡主,慈姑食铺前立即围拢了不少人,纷纷指明要点适才郡主点的子料浇虾臊面。大松与慈姑忙得脚不沾地。“喂你这小娘子,可需要我搭把手?”一把妖媚的声音响起。慈姑抬起头,却是个丽人儿,年纪大约二十岁左右,梳着妇人发髻,身着最时兴的玫红色海棠大花百褶裙,配上大红缎子鞋,身后的披帛松松垂下来,再看相貌,柳叶眉,樱桃小嘴红嘟嘟,眉梢风情无限,间或几缕髫发散落肩膀,端的是无限风情。慈姑知道她,对方是隔壁脂粉铺子的老板岚娘,素日里是这条街一道靓丽风景,却不想她还与自己搭话,想想自己也着实需要人手,便不再客气,冲她点点头:“谢过岚娘子。”岚娘子是个泼辣性子,做事也风风火火,一会“三桌的婆婆要多加一碗汤”,一会“穿绿衣的那个客人还没给钱”,将店铺内盘点得清清楚楚。慈姑少不得端了一碗自己家做的枣泥糕谢她,岚娘子又回一盒自己家做的胭脂,一来二去两人倒结交上了。却不是每家店老板都如岚娘子这般欢迎慈姑,康氏食铺生意大火,却惹得许多食肆极为不满,认为挤占了自己生意,几家店主一合计,竟然请动了廖老爷出面。是以这天夜里慈姑照样开张,便来了一位客人,点了一份子料浇虾臊面,等菜上桌后只不过扫了一眼,便冷笑道:“不过小小店铺倒糊弄起人了,兀那厨娘,你过来!”他说话倨傲,声音又大,周围桌椅前坐满的食客都听见了,闻言都有些惊讶,纷纷打量起这位客人。那位客人四十岁左右,穿着青呢直裰,腰间一方青玉,一副殷实人家老爷做派。大松可不管那客人是不是什么老爷,有人想找他妹妹,也要看他答不答应,当即将慈姑护在身后,一脸警惕盯着那客人:“你有事便与我说。”岚娘子悄悄推推慈姑,凑到她耳边说:“这可是马行街上赫赫有名的廖老爷,他开了好几家正店、脚店,莫得罪了他。”慈姑淡然一笑:“莫怕。”攥住岚娘子的手。她淡定的眼神莫名有种镇定人心的力量,叫岚娘子心神渐宁。也叫围观的客人们升起些许好感。慈姑拍拍手上的面粉,擦了把手,这才走到那廖老爷跟前:“客人,有什么吩咐?”“你这虾仁,炒的不对。”廖老爷用筷子指点着盘中的虾仁,挑剔得昂起头。“为何如此说?”慈姑不急不躁,仍旧平和问道。“子料浇虾臊吃的便是其中的河虾,可是你这没有上浆。”那位廖老爷说得头头是道。上浆指的是虾仁炒制前要加蛋清、生粉等物搅拌,更讲究的还要加些牛乳。慈姑笑笑:“自然是没有上浆。”见她不否认,座中食客们起了喧哗,纷纷窃窃私语起来。这家店做的子料浇虾臊面是一绝,听说郡主还吃过,是以大部分慕名而来的人都会点这道面,谁知道今日居然听人说做得不地道,老板居然还承认了?那廖老爷越发得意:“河虾吃得便是一口嫩劲,没上浆你还做什么虾?倒不如早早卷上铺盖走人。”河虾仁慈姑拨弄了一下盘里的河虾,一个个蜷曲发红清晰可见,并无任何勾芡的痕迹。她不顾周围人的窃窃私语,直起身子环顾四周:“这却简单,锅里正好有我炒制剩下的虾仁,诸位也尝尝?”围观的食客摸不着头脑,却也应了。慈姑于是又示意大松给周围的人分小碟子,岚娘子瞪圆眼睛悄悄拉拉慈姑衣袖,慈姑笑眯眯不语。这一分发凑过来的人便更多了,有喜欢占小便宜的,有爱凑热闹的,一时之间更多人涌了过来,将这小食铺围得水泄不通。到最后每个人约莫分了一两个河虾仁,诸人纷纷动起筷子。片刻安静之后,忽然有个迟迟疑疑的声音:“虾仁很脆啊……”“是啊,并没有甚不足。”“还没有平日里勾芡后那种黏黏糊糊的口感,吃起来更爽脆。”“好吃!”此起彼伏的啧啧称赞声四处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