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被明亮的灯光惊了一下,转头,易许正往会客厅里走,手里还那着双干净的拖鞋。“穿上吧。”易许弯腰把拖鞋放到楚辞脚边,人却没离开,挺高的人就杵在她面前,双眼盯着她雪白的脚踝。楚辞动作僵硬地脱掉湿漉漉的鞋子,脱掉一半忽想起自己被砸伤的脚背,整个人都不自然了。易许眼尖,轻易地捕捉到她红肿的脚背,细长的眉梢微挑,那双黑沉沉的眼睛落到了她的脸上,“怎么弄得?”“被东西砸的。”楚辞快速换好拖鞋,偏头躲过他探寻的目光,“已经处理过了,不用管。”易许没吭声,转头安静地坐到她对面的沙发。大雨哗啦,风声呜咽,房间里的两个人沉默到诡异。半晌,易许忽然抬头,“外面的雨很大。”这样的开场白实在生硬,楚辞望着他,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就听见他掷地有声的嗓音:“我想不出来你会因为什么半夜冒着大雨跑出来。”楚辞喉咙发紧,片刻,自暴自弃地靠在沙发靠背上,闭上了眼睛,“因为家里漏雨呗,这理由足够充分吗?”易许显然被料到会是这样的理由,瞳孔紧缩,狐疑地盯着她苍白的侧脸,“你在什么地方住?”楚辞猛地睁眼,对上他的眼睛,黑色的眸子闪闪发亮,她勾起唇,脸上带着戏谑的笑意:“易先生,你是在查户口吗?”“没有。”易许没有理会她的小把戏,表情认真,“你的户口我早就查的一清二楚。”楚辞耸耸肩,“易先生,你可真无趣。”说完忽地倾身俯撑在茶几上,仰头目光灼灼地望着他,灯光极盛,她都能看到他黑色瞳孔中的自己,“易先生,你这么关心我,就不怕我误会吗?”易许眨了下眼睛,浓密的睫毛扇动,“你不会误会,这点毋庸置疑。”楚辞倏地坐正了身体,喉咙里发出一声叹息。如她所料,易许这老男人果然风雨不动安如山,硬撩是撩不动的。楚辞彻底无话,好在没过一会外面传来脚步声,易许过去开门,片刻又折身进来,手里多了个两个手提袋。“把衣服换上。”易许把手提袋放到茶几上,转头关闭客厅的门,出去了。你对谁都这么好吗纸袋上印着某知名女装品牌的商标,里面装着件白色纯棉t恤和浅色宽松牛仔裤,布料摸着都挺舒服。楚辞脱掉身上潮湿的衣物,新衣服都挺合身,柔软的布料紧贴皮肤,周身的凉意逐渐被驱散。门外传来低低的敲门声,楚辞走过去把门拉开,易许靠着门框站着,眸光清浅地打量着她,“很合身,靠着沙发休息下,待会喝了姜汤去隔壁房间睡一觉。”楚辞张大了眼睛望着他:“隔壁房间不是李嫂的吗?”“李嫂老家有事,暂时回去两天。”楚辞恍然,怪不得易许要在医院里守着。姜汤是用病房的热水壶煮的,没有加红糖,味道有些冲,易许也意识到这一点,提着热水壶尴尬地看着楚辞:“要不你就喝点热水算了吧。”“不用。”楚辞走到他身边,端起桌上冒着热水的姜汤,吹了两口气,直接往嘴里送。估计易许把整块姜都丢进去了,味道比想象中还要辣,唇舌连带着喉管都是辛辣的生姜味,还好她忍得住,没有当场被熏得冒出眼泪来。喝完姜汤果然满头是汗,楚辞把茶杯放回桌上,长出一口气,“谢谢你的衣服和姜汤,哦,还有吹风机,我到办公室休息一会就好了。”“去隔壁睡一觉,楚辞,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易许的表情很严肃,压根不给人拒绝的机会。楚辞无奈地望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心中百感交集,沉默良久,她轻声道:“易许啊,你对谁都这么好吗?”易许呼吸一滞,没有回答。楚辞也没打算听到他的回答,转身推门而出,在走廊晃了一圈后,还是听易许的话打开了隔壁房门。窗外有白光划过,远处的雷声仿佛被蒙进羊皮口袋的鼓,声音沉闷又笨重,楚辞钻进被窝,彻底隔绝了外部的光线,只风声依旧,今夜的大雨似乎不会停歇。楚辞眠浅,清早便被外面查房护士的脚步声吵醒,揉揉眼,翻身下床。外面还在落雨,但风已经停了,易许还穿着昨天的短袖长裤,站在走廊中眺望远方。楚辞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有闪着灯救护车驶入医院大楼,又有不幸降临在某个家庭身上。“昨天的事情谢谢你,我要回去收拾东西了。”一夜的大雨,她的出租房里估计灌了不少水,那些东西都要遭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