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在这儿罗毅就不会罢手,所以邵与阳让自己离开。邵氏和自己之间,邵与阳选择了更轻松的一条路。留下他注定艰难。
“可是大哥——”季惟突然问:“你又怎么肯帮这个忙呢?与阳给了你什么好处。”
自己这个弟弟,说到底在季恒心里也没什么份量。他这样尽心尽力地帮忙,一个电话又一个电话地催促甚至连夜派人来接,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季恒被他的问题堵得一哽,一时接不上话。
电话里沉默了片刻,季惟凌乱的思维渐渐明晰,心中已有了判断。
“不用再说了,大哥,一切由我自己决定。”
季恒问:“你不肯走?”
季惟转身离开通道,一字一字回道:“谁也不可能离开自己的家人。”
对于季惟来说,邵与阳、邵父、邵母就是他的家人,是给他爱和温暖的人,是他伤心失意疲惫时会想倾诉的对象,更是他离不开的人。
邵与阳这个人,骗人的伎俩真的很初级,很自大又很自以为是,爱逞英雄还是个永远的大男子主义,智商不高情商也很低。
季惟自言自语道:“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谁给你的权利决定别人的人生。”
他想起和邵与阳第一次在房间里谈心的时候,邵与阳坐在床边让自己不要为季家牺牲自己的人生;又记起在车里那一次,邵与阳让自己自信一点,不要为了报恩而结婚。
这个人劝解别人的时候样子总是认真得有点儿傻气,带着几分打从心里急他人所急的苦口婆心。
你成功了,季惟想。
和邵与阳在一起的日子让季惟终于学会了为自己活,而这第一次实践就用在了邵与阳的身上。
推开套房客厅的门时,邵父跟郝云不约而同地看向季惟,眼神里有些不寻常的东西。尤其是邵父,除了欲言又止,还有些不舍。其实季惟跟邵父的交流不多,这次为了营救邵与阳,他们才算是第一次长时间单独相处。一直以来,邵谦给他的感觉都是一个慈祥的长辈,没想到在变故面前,邵谦又流露出曾经的邵氏掌门人模样,事情桩桩件件办得妥帖。
不等他们开口,季惟率先发问。
他走到郝云面前,笃定问道:“与阳是不是给我大哥打过电话?”
果然,郝云想,季恒动作倒也算快。
“嗯。”郝云点了点头:“邵总的意思是让你大哥尽快带你走。”
季惟问:“带谁走?”
郝云皱眉道:“你。”
“我?”季惟话里带着怒气:“要带我走难道不用跟我说一声吗?他凭什么替我决定要走还是要留。”
房内的气氛一时凝滞。一直沉默着坐在一旁的邵父轻微地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小惟,听话,与阳说得对,你走吧。”
从邵与阳出事以后,季惟的神经一直高度紧绷,此刻突然就因为长辈的这一句话崩开了。
他是个普通人,外表再冷静自持,内心也不过是个三十岁不到的年轻人,比邵与阳都要小上一些。心里有无数的害怕、不解、委屈倾刻间如洪水般爆发出来,让他几乎控制不了自己的肢体。
“父亲,连你也希望我离开吗?”季惟面沉如水,看向邵谦质问道。
邵谦在听到“父亲”两个字时身体极轻微地抖了一下,他的确有些不忍,但他必须支持儿子的决定。
“小惟,为了你,也为了与阳,离开吧,好吗?”
季惟眼底有水意闪动,喉结重重地向下一滑。
“因为我留在这里罗毅就不会放手,对吗?”他声音轻颤。
邵父闭了闭眼,说:“既然你都明白,更应该懂得与阳的用心。”
眼前的两人一坐一站,以不容拒绝的姿态面对着季惟,仿佛希望他下一秒钟就踏上去国外的飞机。
房间里静得滴水可闻,没有人打破僵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