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身材高大挺拔,半蹲在那里能直接与赵稚平视,赵稚身子瘦弱,反倒像被他圈在逼仄的圈椅里一样。她在专心帮他擦嘴时,不觉他已经将手放在了她身后的扶手上。肖嬷嬷出去张罗事情了,屋里的小丫鬟没经验,看见此情此景,吓得急急垂眸,不知该不该阻止。“那些来宣读圣旨的人呢?”赵稚突然好奇道。“被我撵走了,吵人。”周斐之目光像一头猎豹,紧紧盯住眼前的姑娘,姑娘却对他这种目光视而不见。继续好奇发问:“皇上的人你也撵?”“不然呢?”他好笑地继续看她。“你为什么有床不睡,非要跑去外院的树上睡啊?树上不是更脏吗?”这个问题赵稚早想问,御风院的丫鬟费尽心思给他准备那么多被子他都不喜。“没办法,受不了那味。”赵稚听明白了,国公府里里外外的院子都被人用熏香熏过,他院里的一切,包括被褥床套也都有一股香味,这么想来,是在山寨上生活惯了的周斐之拒绝国公府里那些浮夸奢靡的作风。“我娘也讨厌,山上从来不用。”赵稚和他接触了这段时日,只听他提过他娘两次。一次是上回她想早点回府问他为何非要练这个武功,另外一次便是今日了。“斐之,你不要难过,我是你祖宗,自当会好好护你的,你爹他做得不好,我就罚他去跪祠堂,他惹你伤心一次我罚他跪一次好不好?”赵稚盯着眼前的玄孙,内心迸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慈爱,难怪周太爷爷之前让她好好疼这个玄孙,他真的太惹人心疼了,被亲爹这么欺负,竟然还笑得出来。“好,谢谢祖宗。”周斐之微微勾唇目光始终紧紧盯着她,二人靠得很近,却并没碰到,那双漂亮的凤眸里尽是狡黠的光。我是你祖宗,要疼你周斐之如今几乎每个晨昏定省都会按时到慈正堂这边来。赵稚上回听他说讨厌熏香的味道,特意叮嘱肖嬷嬷传令下去,御风院里外和慈正堂里外都不许再熏香,连平时丫鬟给她梳发的沉香水也不用了,原因是怕他来请安的时候闻到会不高兴,加之自己其实也不是很喜欢,便正好都免除了。新帝今日召安国公世子入宫,明面上是要见一见新立的世子,其实新帝早就知道十阎殿殿主的真正身份。朱右?知道周斐之在山上长大,讨厌一切礼节,所以将身边侍从屏退,只留他单独在紫宸殿。“朕知道父皇在世时,就特地允许爱卿不必拘礼,如今朕登基为皇,也会像父皇待卿一样,还望周爱卿能回来协助朕。”“那皇上可知,先帝在世时,我也没有好好帮过什么忙。”周斐之手里握着的是朱右?递还给他的青龙符,“我就是把没有剑鞘的歪脖子剑,锋利是锋利,却常常不听指示,去杀不是皇上要求杀的人。”“郭氏外戚的势力在朝中盘根交错,短期内如要将其铲除,难度非常大,朕知道你与周家关系不牢,当年先皇和周老让你定下的婚事,卿也有不满,朕或许没有立场要求你为朝廷卖力,朕也知道,卿的母亲林氏,当年因为救下她的师父,裴老将军而获罪,周老才会让你父亲处理与林氏的关系,保住周家一门。你和林氏都认为幕后罪魁祸首是兵部尚书,但其实,你们都错了。”“真正要林氏满门死的,是郭氏。”朱右?一口气说了许多。“所以,朕认为你应该跟朕同坐一船。你要帮你娘报仇,朕要治理好江山,我们各取所需。至于,完成以后,卿果真不愿作臣,朕也能圈一块地让你当王。”周斐之听完,“嗤”一声笑开:“林氏在我三岁那年不顾我的意愿,强行把我带到山寨,没日没夜地训练我,鞭笞我,让我成为她的一个复仇机器,皇上你凭什么认为,我还要给她复仇?”其实这便是,周斐之这些年来在十阎殿,对先皇的命令阳奉阴违,先皇让他搜集郭氏罪证,他总往无关痛痒方面着手的原因。他不是没有去杀应该杀的人,只是他偏偏挑些无关痛痒的角色来杀,就像他要给林氏和裴老将军报仇,也只挑其中一个鱼虾来杀一样。朱右?叹息一声,以为此次谈判失败,正要命宫人进来送周世子出宫之际,周斐之突然又出声:“慢着。”“皇上,青龙符我收下。”朱右?愣了愣,喜形于色看向他。“最近我闲着,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倒可以一边管着十阎殿,帮皇上完成一个愿望。”“让国舅爷将兵权释了,然后附赠一个郭国富的头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