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惊春捏了捏眉心,他猜得出来,想必东宫,也应当清楚内情才是。这或许才是精怪要莫惊春阻止大皇子与丽妃见面的缘故。当朝永宁帝异常忌讳皇子结党营私,许首辅的身份特殊,大皇子和许首辅私下甚少有来往。可身为宫妃的丽妃想要召见自家娘亲等女眷,却非难事。且相较于大皇子有些优柔寡断的性格,其母丽妃,据传乃是个果断之人。她在宫中多年受宠,也有当年曾为陛下挡箭的情谊。这般女子……为大皇子下定决心的人,或许便是丽妃。【任务二:取得公冶启的初步信任】精怪的声音忽而叮咚响起,让莫惊春的动作僵在原地。“夫子为何这般入神,就连孤进来,都半点不闻?”东宫的声音骤然响起,惊得莫惊春握在手里的毛笔跌落桌案,正巧笔墨砸在那“长”上,涂抹得匀称,却也看得清楚分明。莫惊春抬头望,俊美的太子殿下就立在对面。他忙欠身:“殿下,恕臣失仪。”公冶启:“何罪之有?方才孤让他们噤声罢了。”“殿下……”他正要说些什么,却见公冶启俊美的面容上满是淡淡的笑意,挑眉看向莫惊春。“夫子今日可是换了哪种香料?却是稍显甜腻了。”莫惊春如遭重击,蜷在袖口的手掌紧握成拳,却不敢流露出半分惊颤。东宫这接连两次碰面,说的话可当真不中听。然莫惊春眼下心中有鬼,也不敢说些什么,只是惴惴不安地说道:“殿下,勿要妄言。”他轻而快地打断了东宫的话,又着急提起了另一茬。“殿下今日前来,可是要听课?”——话一出口,他就悔了。莫惊春不该这么问。东宫的眼底暗得发亮,“看来夫子是笃定孤有事来寻了?”长乐宫。正殿内,永宁帝和东宫在下棋。“听说这两日,莫惊春的授课,你都去听了?”永宁帝随口提起此事,寻常得好像闲聊。公冶启下了一子,“他写了一篇文章,我瞧着有些喜欢。”他分明说着称赞的话,偏又显得倨傲孤寒,让永宁帝实在无奈。他看着棋盘上的棋路,“既如此,那且看看。”永宁帝这话落下,身旁伺候的中常侍夏泽欠身,从后面守着的侍者手中取来两卷卷宗,悄声放在东宫的左手边。公冶启挑眉,取了其中一卷来看,倒是将那棋局搁置不理。永宁帝也随他去,低头啜饮茶水。这对天家父子看起来倒是气氛融洽。“……这是十年前的留档?”半晌,公冶启古怪地说道。永宁帝颔首,意味深长地说道:“你这眼光,倒还有点意思。”公冶启将手里的卷宗抛在旁边,取了另一卷来看,他的神情淡漠,盯着卷宗的眼光却利。永宁帝一眼就看得出来他面无表情,却已经上心。他这当真让人喜欢,实在对味。“文章如做人,偏偏这莫惊春还真是藏得够深。”公冶启手指微屈敲着卷宗,眉梢似是若有所思。永宁帝:“十年前,他殿试所书让我点了他做探花。当时我认为,是个栋梁之才。”公冶启挑眉。父皇一贯是个大忙人,十年前的事情,掐指一算便是三年一届的殿试也经历了三回,如何能记得住一个毫无作为的探花?那须得是这人做了什么出彩、以至于让人十年不忘的事情。永宁帝信手在棋盘落下一子。莫惊春得了探花时,尚未二十。如此灼灼光华,加之莫家的身份,一时间风光无两,与状元、榜样骑马游街时,香帕花枝却是少不了。状元许尚德和榜样刘湘都笑话他,年少正得意,若不是他那出身不俗,说不得要被人强行榜下捉婿。同年,榜首三人入了翰林院,去处最是清贵。年末永宁帝御驾东华围场,他们数人也被点名随行。岂料大雪封山,负责围场的北衙禁军清除猛兽不利,放入了一只越冬无食、饿疯了眼的熊瞎子。那熊瞎子饥饿难耐,哪怕冬猎人声嘈杂,依旧冒险袭击了人群。正此时,又有乱臣贼子趁机发作。丽妃正是在这时替永宁帝挡了一箭,方才在此后十年里一直恩宠不绝。公冶启听着父皇提起当年的往事,在丽妃出现时毫无感觉,甚至催促着永宁帝赶紧往下讲,“父皇,你若是那说书的,必定连一文钱的赏银都赚不着。哪有讲古却长篇累赘地去铺垫前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