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者的战场
正如威廉所料的,昂古莱姆伯爵在第三天的中午发动了进攻。
之前受到挫败的骑士们再度提剑上马,誓言要不惜一切代价洗雪耻辱,维护他们骑士的尊严。
这队接近两千人的骑士战队以及雇佣兵被分为三支,他们的盔甲在阳光下闪亮着刺眼的光芒,马蹄震动大地,比起之前小规模的骑兵攻击更具威势。在他们身后,是四千步兵,就像一群准备捡拾狮子咬剩肉食的豺狗,跟随在骑兵队后。
接到报告时,威廉正坐在帐篷里吃着简约的午餐,听到属下的回报,他没有半点慌张,只是将刀叉放回盘子上,拿起餐巾擦了擦嘴,揉成一团丢在餐盘上,然后站起身。
埃里克道:“公爵大人,请下令吧!”
另一位诺曼底双雄,卢瓦将军早已拿起了他那把巨大的剑,急躁地等待着威廉的命令。
在即将开始的一场硬仗前,年轻的威廉显现出与这个年龄不相称的沉着与冷静,他吩咐道:“埃里克,你传令下去,弓兵分成三队,排布在左右两侧,等敌方的骑兵冲进来,就在标桩后直接攻击。”
“是。”
“卢瓦,让你麾下的骑士跳下他的战马,给我到最前面的标桩战壕里站好了,用他们手里的剑给我割下每一个冲过箭雨的人头。听着,保护好你们身后的弓兵,我要看到箭矢的暴雨一直下到战斗结束。”
下马作战对骑士来说并不是一种光荣的战斗方式,但对这位最嗜好近身肉搏的卢瓦将军来说,却是最令人兴奋的命令。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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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昂古莱姆军前进的瞬间,战斗的号角在阿朗松城前响起,一场实力悬殊的战斗打响了。
昂古莱姆的重骑兵一队接一队的衔命作战,就像一柄锐不可挡的剑直直插向公爵军的心脏部位。这些骑兵就像扑向羊群的恶狼般凶猛,他们完全不理会在最前面被陷阱和壕沟陷落的同伴,甚至踩踏过那些还没死的人。
在这些骑士的心目中,争取战功是获得荣誉的唯一途径,他们必须在君主面前表现自我,而冲在最前面,杀死更多的敌兵,正是他们热衷战斗的目的。
战斗异常的惨烈,昂古莱姆的骑兵数量相当多,当他们冲破了公爵军仅仅花了一晚所建成的防线,马上在公爵军的阵营里大规模地展开杀戮。在一片混乱中,只听到那些一见到敌人就冲杀过去的昂古莱姆军骑士不停地高喊着:“杀啊!!杀死敌人!!杀啊!!”
然而这些骑在马上的骑士在横冲直撞中,虽然公爵军有所死伤,但他们往往无法砍到躲在标桩下的士兵,更多的,他们被那里的枪兵,或者是卸下马匹的骑士斩落马下。
然而他们始终不愿意从马上跳下来,徒步与敌军作战。
与这群疯狂攻击的骑兵相比,公爵军方面显得相当冷静,并且更加有条不紊。被下令卸马作战的五百骑士都是万中无一的精英,他们不仅有以一敌十的强悍,更重要的,他们站在徒步作战的士兵当中,适时地强化了步兵的战斗力量,并且在很大程度上振奋了徒步军队的士气。
公爵军的弓兵在骑士们的保护下完好无损,不停地发射致命的箭矢。更近距离的箭矢攻击不禁能刺穿盔甲,甚至能射穿人体。那些叫嚣着的骑士还没冲到标桩前,就已经被更快的利箭刺穿脑袋。
昂古莱姆看到他们的骑士明显占不到便宜,立即传令下去企图重整队形,改变攻击策略。但讽刺的是,这些最关心忠诚和光荣的骑士们早就杀红了眼,他们为了争取自我的荣誉,只看得见眼前的敌人,全然忘记了战争并不仅仅为了个人的光荣。
伯爵的命令被忽视了,阵地上仍然是一片混乱的厮杀。那些昂古莱姆步兵跟在骑兵后面乘乱冲入敌阵,然而这些从未受过良好战斗训练的农夫,当面对伯爵军那些训练有素的步兵以及卸马的骑士时,仅是数量上的优势已明显消失,昂古莱姆惊讶地发现,他这支七千人的大军被威廉以五千人给压制了。
这场并不是短兵相接的战斗,拉锯的剧战持续了整整一天。
最后,公爵军以卸马的骑士以及长距离攻击的弓兵打败了昂古莱姆那些骑着马匹但毫无纪律、在战斗中自私自我的骑士以及乱成一团的农夫步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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厮杀的声响从一开始极具威势的震耳欲聋,到最后剩下了一片死寂。
残断的旗帜歪斜地插在泥土上,到处都是马匹和人的尸体,血腥引来了觅食的豺狗,天空中盘旋了一大群漆黑的秃鹰,它们垂涎着腐朽的美味,从空中飞扑下来享受这顿大餐。即使人还有没死,秃鹰也毫不在乎地扑上去,准确无比地啄下它们认为最鲜美的眼球,豺狗会活生生地撕扯重伤者的肉体,让他死得更加痛苦。
战胜者开始清理战场,将敌方的尸体堆在一块烧掉,己方死亡的士兵则选择地方埋葬,如果有人认识他,则会将他身上的遗物摘下来,带回去给他们的亲人。
日落的战场上,孤高的年轻公爵站在刚刚被清理过的战场,冷眼看着不远处一片充满死亡气息的土地。一匹雪白的战马在慢慢踱步,从威廉身边经过,它的身下拖着一具骑士尸体,尸体的一只脚仍挂在马鞍上,一支箭从左眼灌入,死状可怖。
用优美字眼描写战争的人,必定是没有亲眼看过真正的战场,在这里,没有飞旋如舞的宝剑,也没有无与匹敌的英雄,只有真正的死亡。